“王爷切莫怪罪,寻常人碰上这样的事,怕是也会跟我做一样的决定。”
聂紫纶阴沉的道:“寻常人若是碰上这样的事,肯定吓坏了,怎可能如你一般冷静,还懂得充装韦氏来欺骗我。”
他这是在恼她蓄意欺骗?白初虹讶然忖道。
“我知道王爷得知真相,必定免不了怒气,我在此向王爷诚心诚意赔不是。”扬嗓的同时,她站起了身,低垂眉眼,朝着聂紫纶屈膝躬身。
聂紫纶美目一凛,忍下了那股想扶起她的冲动,道:“是什么原因令你改变心意?”
白初虹默了声,只是静静回视,眼底有着藏不住的悲绝。
聂紫纶心下了然,道:“莫不是因为那日在娄府,我对你说的那些话?”
她微微一笑,自嘲地道:“若非王爷告诉我实情,恐怕我还傻傻的盼着与夫君……不对,是与安阳王相认。”
见她强颜欢笑,聂紫纶胸中一紧,不由得抿紧了薄唇。
光想着前些日子,她待在浚王府,心却远在安阳王府,他便忌妒不已。
可,他有什么立场与身份忌妒?倘若被外人得知,堂堂浚王竟然喜欢着政敌之妻,怕是真要颜面扫地,沦为东周一大笑话。
“你知道真相后,竟连命也不要了,当真有这么伤心吗?”为了掩饰不舍,他故意嘲讽的问道。
听出他语气里浓浓的讽刺,她不恼不怒,毕竟,过去两人的关系是敌非友,她深信,他肯定也晓得,安阳王府与浚王府之间的斗争,有她在背后帮忙献策。
况且,她颇受已逝的简太后看重,简太后在世时,每隔数日便宣召她入宫作陪,靠着她的温言软语,从旁协助简士昌的仕途走得稳当,亦让他成了简氏族裔里最受宠的年轻子弟。
“我与安阳王之间,到底夫妻一场,两人牵扯太深,初闻真相,一时无法接受,方会铸下那样的大错……”
她顿了下,想起落湖后,意识不清之际,是聂紫纶救了她,将她抱上湖岸。
说起来,竟是聂紫纶救了她这条命。
她默了默,双手往腰侧一放,低首福身。“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若非王爷,恐怕今日我也不能站在这儿,与王爷谈话。”
聂紫纶面色一僵,只是瞪着她,不说话。
白初虹摸不清他心思,兀自说道:“死里逃生两次,又被王爷送回了汾景,这段日子里,我想了很多……”
“你再怎么想,还是想着安阳王,是不?”
听着这句好似从牙根挤出来的话,白初虹诧然,不禁扬眸凝瞅。
聂紫纶寒着俊?,目光冷冽,除此之外,瞧不出任何端倪。
“是,我是想着安阳王——”
话未竟,她的手臂冷不防地被一把握住。
她怔住,身子自然而然地往前倾,眼看便要倒向聂紫纶胸让,她心一急,连忙伸出纤手相抵。
“那样阴险卑劣的人,你竟然还想着他?”聂紫纶冷笑。“白初虹,亏你还曾被赞扬是东周最聪颖的女子,原来只是个虚名。”
他眼中带着怒气,语气又是挖苦又是嘲讽的,她实在不明白原因,难道就因为她还想着简士昌?
抑下心底的疑惑与不舒服,白初虹轻蹙秀眉,解释道:“王爷误会了,我所谓的想,并非是想念。”
正文 第十九章
“不是想念,那是什么?”他黑眸凛眯。
“我是想,倘若王爷不嫌弃,能否……能否让我帮着王爷?”
“你想帮我?怎么个帮法?”
她眸光沉静,婉婉笑道:“我知道安阳王的所有官场人脉,亦清楚他私下与哪些人来往密切,也晓得他与齐王那帮人平时都在密谋些什么……就不知,这些内幕值不值得王爷信任我?”
“你为什么想帮我?”坦白说,她知道的那些事,确实对他帮助不少,但他不懂,她为何突然有这样倒戈的想法。
“王爷应该比谁都明白,为何我会想帮您。”她定定的望进他眼底。
聂紫纶不吭声,目光沉沉的回睇,随后放开了紧握在手的纤臂。
他面无表情的道:“原来,你是想借我的手,报复安阳王?”
“不是报复,而是替自己讨回公道。”她意志坚定的说道,眸底隐约闪烁着泪光。“承蒙王爷帮忙小女子查明了真相,让我明白到,过去十年夫妻情全是荒唐梦,我非圣哲,亦非仙者,命丧良人之手,岂能无怨无恨?”
聂紫纶依然不语,净拿那双幽邃的美目,深深地凝瞅她,好似在估量,又好似在寻思。
白初虹对这个男人到底不够熟悉,估摸不透他的思路,只能悬着一颗心,静等他的答覆。
她知道,要论官场人脉,或者打探消息,她那些内幕不见得真能入聂紫纶的眼,主要还是得看他愿不愿帮她……
可她手边毫无谈判的筹码,有的,仅仅是这一条死过两遭又捡回的贱命。
他若是不愿帮她,那也是理所当然……
“让人进来收拾一下,一会儿便随我回皇京。”
聂紫纶低沉的声嗓,打断了她不安的揣想。
她面露惊诧,而他只是深深凝视她一眼,便转身退出了简朴的寝房。
将单扇木门掩上,聂紫纶背对着门,胸腔中那颗冷硬无情的心,此时竟然隐隐颤动。
他忍不住,撇首望向那扇门,满目的复杂情绪,仿佛看的不是门,而是门里的那个人。
那个人,曾经离他千山万水之远,曾经一世也碰不着,如今,却因为上天的捉弄—抑或,该说是上天的恩赐,还魂复生成了他的妻。
倘若,早些知情,他绝不会那样待她……但,她会领情吗?
想必不会。
眼下她得知真相,对简士昌生起了恨意,才愿意向他吐露实情,她肯定是思量许久,考量许多,才下了这样的决定。
他也清楚,她想与他联手斗简士昌,恐怕为的不仅仅是讨公道,而是放不下简士昌。
到底是十年夫妻情,这一路走来,她这个聪颖多思的安阳王妃,不知在背后帮衬了简士昌多少,即便知道她是被丈夫毒害,可她真放得下吗?
思及此,聂紫纶胸口一窒,面色阴沉下来。
守在廊上的茉香,揣惴不安的快步走来,先向聂紫纶行了个礼,随后代主求饶起来。
“王爷,您千万别再怪罪王妃,王妃回田庄的这几个月来,生了场大病,反反覆覆的病着,近来才好全……”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生病?”聂紫纶俊眉一皱,勃然怒斥。
“王妃那时落了湖,身子受寒,后来因为抑郁难解,稍一受凉便生起病来,咳了好些日子,王爷没瞧见王妃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吗?”
方才见她,确实比起先前要来得更憔悴……当真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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