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景田庄那边来了急信。”胡锦一脸谨慎的禀道。
“那女人又闹出了什么事?”
“王妃知道韦大人的死讯之后,据闻已经数日滴水未进,眼看人就要弥留了,贺嬷嬷与陈管事便请了大夫来救……”
“无人相逼相害,将她安放在那儿好好过活,她偏要寻死,谁能拦得了?且随她去吧。”聂紫纶一派漠然的发话。
胡锦心中暗暗打了个颤。那个韦宝珠当初也是八抬大轿抬进门,更是权倾一时的韦太傅之女,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
“王爷的意思是……不救人了?”
“她的事,往后无须再报,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见聂紫纶起了身,胡锦连忙往旁退开,福身相送。
“备马。”
待到熟悉的薰香散去,胡锦稍稍抬眼,看见聂紫纶冷着张脸命人备马。
“王爷这是准备上哪儿?”王府里跟了聂紫纶最久的侯管事,即刻上前伺候。
“安阳王府。”
听见聂紫纶边说边头也不回的往前院走,胡锦直起腰,一脸茫然与困惑。
浚王与安阳王素来不和,互不往来,王爷怎会主动上安阳王府……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耳边传来此起彼落的吆喝声,白初虹只觉胸口一阵闷痛,身子好似被撕裂了一般,再过片刻,她重重落下,落在一块硬实的地上,像被人硬生生强行压下来。
地上……地砖这么凉,士昌怎舍得她受凉?
白初虹在混乱的意识当中,挣力撑开双眼,入目所及是一片白雾。
她眨眨眼,这才发觉那不是雾,而是她满眼的泪,怕是昏厥时,因为病发太痛而流下的。
“王妃活过来了!”耳畔再次传来下人欣喜的欢叫声。
忍过了一阵眩晕,她总算看清眼前的景物,可眸光流转来去,就是不见她的夫君简士昌,发生什么事了?
“先把人扶起来,让她喝口水吧。”一名身着简朴装束,梳着高髻的老妇发号施令。
两名哭得满脸涕泪的布衣丫头,七手八脚的扶起了白初虹,端来了一个缺了角的瓷杯,由于手抖得厉害,那杯水到白初虹嘴边时,只剩六七分满。
白初虹眼前发黑,就着丫鬟的手浅啜一口,润润干涩的唇,那水的甘甜令她喉头越发的渴了,出于本能地,她伸出双手捧起破瓷杯,将剩余的水喝光。
“王妃肯喝水了!”小丫鬟喜极而泣的嚷道。
“去弄些热粥来。”老妇不慌不乱的发落下来。
喝过了水,人也逐渐恢复清明,白初虹这才有余力看清周遭景色。
陈旧的家私,简陋灰蒙的摆设,再加上她这一身不堪入眼的花布粗裳,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望着眼前此景,饶是素来冷静的白初虹,也不禁有些发懵。
“你们……是谁?”她问着守在炕边的小丫鬟,又看向那梳着高髻的老妇。
两个小丫鬟未经世事,被她这么一问,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答。
老妇却是不见惊色,只当她是生死门前走一遭,一时片刻落了魂。
“王妃且缓缓气,暂歇一会儿,自然会想起来。”
“……王爷呢?”白初虹左右顾盼。
“王爷人在皇京。”
白初虹着实愣住。“怎么,难道这里不是皇京吗?”
两个小丫鬟怯生生地瞅着她,其中一个梳双丫髻,模样灵巧的丫鬟答道:“启禀王妃,这里不是皇京,而是汾景。”
“……汾景?”白初虹诧异极了。
“是呀,这里是汾景。”另一个丫鬟频点着头。
正文 第二章
汾景是远在西北边的一个小县,距离东周朝的皇京可是有十日的路程,这个县以出产谷麦作物著称,尽管土地丰庶,农产兴盛,可这儿对于住惯、看惯繁华皇京的京人而言,说是穷乡僻壤亦不为过。
“我怎么会在汾景?”白初虹震惊不已,来回望着那两个丫鬟与老妇。
“王妃,您是怎么了?还没想起来吗?”
“想起什么?王爷人呢?我病成这样,怎么不见他的人?”
梳着高髻、露出光洁额头的老妇走近炕边,目光严厉地盯着她。白初虹仰着脸,心下纳闷,王府里的丫鬟婆子由她一手挑选,这个嬷嬷是哪里来的?
“王妃莫要再无理取闹,老奴前几日已遣人捎信去皇京,通知王爷您想寻短的事,王妃好不容易从死门关前捡回了一条命,还请好生爱惜,您若真的去了,于您于王爷,都没有好处。”
听完老嬷嬷这一席话,白初虹越发惊愕:“我寻死?我这是病了,哪里是寻死?你是哪个院的嬷嬷?竟敢这样以下犯上。”
见炕上披散着长发,面色惨白,形貌憔悴的女子,双目熠熠有神,眉间端着一股女子少见的威严,贺嬷嬷不由得愣住。
这……这真快教她认不得了,眼前人真是昔日那个蠢笨无知,粗鲁刁蛮的韦宝珠?
“王妃数日来不肯用膳,任由老奴如何相劝也听不进,这不是一心寻死,还能是什么?”贺嬷嬷压下心底的纳闷,不卑不亢的说道。
“我不肯用膳?我不是昏迷了好些天?要怎么用膳?还有,王爷人究竟在哪儿?周管事呢?怎么也不见他在旁边伺候?”
两个丫鬟一头雾水的觑着她,呐呐地道:“这里没有什么周管事,王妃,您是怎么了?”
白初虹只觉荒唐、胡闹,与这几个人鸡同鸭讲,索性自个儿下炕找人。
却在下炕时,她看见自己的右手背上竟多了颗红痣,不禁愣了下,将手背放在眼前,反覆仔细查看。
突地,她总算发觉有些事不太对劲……
“你们……是谁?”白初虹问着眼前的丫鬟婆子。
“回王妃的话,我是木槿,她是茯苓。”两个丫鬟小心翼翼,生怕稍有差错,便会招来责骂。
“王妃莫不是连老奴是谁都忘了?”贺嬷嬷半信半疑地问道。
白初虹沉住气,道:“走过一遭生死,许多事都落在判官的生死簿里,还真是记不全了。”
“老奴姓贺,自王妃三年前来到汾景之后,便是由老奴伺候着王妃的膳食起居。”
三年前来到汾景?白初虹的心悄悄凉了一截,暗道: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才好……不会的,老天爷不会这样对她。
“那王爷……如今可安好?”她旁敲侧击的问。
“王妃这一问,可是问倒老奴了,王爷远在皇京,老奴无从得知王爷的消息。”
“安阳王府一切可好?”
贺嬷嬷心下诧异,面上带着几分戒慎,反问:“安阳王府?无亲无故,王妃怎会提及安阳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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