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紫纶扬了扬下巴,语气有些倨傲,可望着她的那双黑眸,暖意融融。
这人真是……端着架子在讨好她呢!白初虹心下失笑。
她从善如流,又坐回原位,手腕仍沉着,不禁笑瞅了那只大手一眼,两颊悄悄生晕。
瞥见了她的视线,聂紫纶倒也不避讳,慢条斯理的松开手,心底还有些不舍。
白初虹忍住了想抚上手腕的冲动,握起象牙箸子,夹了块梨干到聂紫纶的碗里。
一旁随侍的管事,愣了下,忙出声:“王妃,您忘了,王爷不喜吃甜。”
白初虹愣住,心下赧然。她到底不是韦宝珠,自然不晓得他喜爱与忌讳的饮食习性。
“对不住。”她呐呐说道,伸箸便要将那块梨干夹走。
“不许夹。”另一双箸子轻轻挥开了她的。
她望向聂紫纶,他夹起了那块梨干,一口放进嘴里,吃相斯文的咀嚼起来。
管事惊诧,随即明白过来,自知说错话,连忙低着头退出了花厅。
“王爷若是不喜欢吃甜食,千万别勉强。”她小心翼翼的瞅着他。
“谁说我不喜欢?”他挑眉,作势又夹了一块枣泥饼。
“王爷何必这样……”
“你来了,我便喜欢上这些甜食。”
闻言,她怔住,执箸的纤手停在半空,就这么傻愣愣的望着他。
他这是拐弯抹角的说,他是为了她才改变了饮食习惯?
这下,她颊上的红晕,再也藏不住,就连垂掩而下的眼眸,亦好似被热气氤氲了,迷濛带雾,嘴角那弯笑,媚而不妖,娇而不俗。
那分明是同一张脸,同一具身躯,换了另一抹魂体,却好似换了另一张脸谱。
聂紫纶望得近乎入迷,浮现于脑中的,是十年前在楚国公府后圜,匆匆一瞥的婉秀人儿。
“王爷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她察觉了,不禁摸了摸脸颊,怀疑沾上了东西。
聂紫纶也没移开眼,依然灼灼地注视着,煞有介事的道:“我只是在想,先前怎会没发现这个韦宝珠变了。”
闻言,白初虹有些顾忌的觑了觑一旁的茉香,笑道:“你先下去歇着吧,一会儿再来伺候。”
茉香只当主子是娇羞,憋着笑便退了下去。
花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白初虹这才敢畅所欲言:“王爷对韦氏本就不上心,怎会察觉这具躯壳里头换了另个人。”
“那日在沂霖,韦太傅旧部的府邸里,你为了随我回府,说的那些话,全是为了瞒骗我?”他忽然问及一年前两人初见时的事。
想及那晚她乔装乖顺,努力迎合他说的那些话,明明事情已过去这么久,亦清楚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但仍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她咬了咬唇,神情困窘地道:“那时我也是情非得已,欺骗了王爷,还望王爷莫要计较……”
“可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他眉眼含笑问道。
我要留在王爷身边。
蓦地,这句话自脑海浮现,白初虹握住箸子的纤手,悄然一紧。
见聂紫纶等着她答覆的专注目光,她胸中一赧,眨眨眼,撒了谎:“已记不大清楚了。”
他美目忽闪,隐约可见一抹促狭,反问:“既然不记得,那方才为什么要我别跟你记较?”
她水眸一瞠,霎时,红潮满面,嗫嚅起来。“我……”
他笑了笑,那笑,软化了英挺的轮廓,冲淡了冷峻气息。
她心中一动,竟也忍不住扬唇微笑。
“与我在一起,不必太过拘谨。”他温声道。
见他不似从前那样冰冷,她确实放松了不少,胆子亦跟着壮大,忍不住问:“这些菜……王爷是特地为我准备的吗?”
聂紫纶笑睇着她,“你说呢?”
被他眼中那抹炽热烫着了心,她两颊红晕更浓,连忙夹了块紫苏鱼放进嘴里,垂下眼,佯装专心品尝。
这一吃,可不得了,她水眸瞠大,惊讶万分的抬起脸。
聂紫纶仿佛没看见她的错愕,兀自夹了蜜食到她碗里,那举动看上去自然流畅,好似早已做过不下百来次。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这般贴心的举动,教她暖了心头,眼眶竟不争气的微微泛红。
吞下嘴里鲜甜的鱼肉,她道:“这味道,分明是从前在安阳王府里当差的屠大厨,才煮得出来的味道。”
“也只有他才知道安阳王妃平日喜欢吃些什么菜。”他一派自若的说道。
这样说来,当年因故辞了在安阳王府的差,离开了皇京的屠大蔚,如今在浚王府当差?
“王爷,你这是……想做什么呢?”她双眸泛着迷濛,有丝不解,有丝娇赧。
他放下了象牙箸子,神情专注的回视她。“我想让你在浚王府好过一些,别再想着安阳王府的种种。”
四目相触,总觉着有某种说不尽的纠缠,在眼中,在心底,慢慢荡漾开来。
“为什么?”她实在想不透原因。
“你说呢?”他始终不肯给出答案,总将问题扔回给她。
可她不敢妄加猜测,就怕会错意……也怕自己再次错付真心。
她垂下眼,低声道:“王爷心地甚好,知道我的处境后,对我百般厚爱,日后能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竭尽心力为王爷效劳。”
她以为他是为了利用她对付安阳王,才会这么对她好?
听出她这番道谢的用意,聂紫纶面色一沉,目光亦冷了几分。
“白初虹,原来你比我想的还要愚钝。”末了,他寒着脸扔下这句话,起身走人。
白初虹嘴角一扬,泛起了苦笑。
望着聂紫纶僵直的背影,她竟觉着有些愧疚……然而,不论他对她存着什么心思,她都只能说声对不住。
天色暗下没多久,穆远侯府的灯早早便点上,用来招待外客的延华阁里,与侯府有往来的众家诰命夫人,几乎全都来齐了。
白初虹来得不早不晚,入席时正巧听见外头的丫鬟进来通报,说是安阳王府的夫人来了。
这句夫人听在她耳里,何其讽刺,她低下眉眼,握紧了手中的青花瓷杯盏。
“您的脸色不大好看,可是病了?”
开口询问的人,是坐在她身旁襄王府的王妃。襄王年纪尚轻,前不久才娶妻,襄王妃眉眼稚嫩,举止体态倒是相当稳重,而且观察入微,一眼便瞧出她的面色不好。
白初虹因为襄王妃这句话,暗自警惕,连忙漾开了笑。
襄王妃见她笑,也才跟着笑,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心机。
不过,这也仅止于表面上,白初虹身为昔日安阳王府的诰命夫人,早已看透这些宴席底下,暗藏的政治斗争,以及权力纠葛。
平日里这些诰命夫人可不是闲着无事,她们得费心思,帮着丈夫打点铺路,看似寻常的茶会、琴会,其实是一种权势的角力,以及藉机探查或者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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