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倒在地:“回皇后娘娘,恪之身为皇长子,应该和皇后娘娘您共进退,守住皇城,维护大夏山河稳定。”
他不称俞九儿为嫡母,反倒一口一个皇后娘娘,表明了尊卑;又一个共进退,表明了立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不愧是沈靖的儿子。
俞九儿自然满意,吩咐张福:
“传我懿旨,陛下走前曾有召命,一旦山陵蹦,皇长子沈恪之聪慧过人,兼有德行,可堪大任,宜立为新帝。念其年幼,令皇后俞氏抚政,钦此。”
这哪里是什么皇帝召命,分明就是俞九儿揽权的托词。
却也是如今稳定夏京最好的办法。
安王和俞伯岚,俞九儿自然不能让他们的算盘得逞。名不正则言不顺。立沈靖的长子沈恪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张福领旨欲走,就在此时,变生肘腋。
呼啦啦两队兵士团团包围玉清宫正殿,脚步声,铠甲震动声,兵器摩擦声,声声入耳。
溪流自分列的兵士中缓缓走来,他走的很慢,一步一步,似在细数和沈靖的十年光阴。
俞九儿也站起,千算万算,她没有算沈靖留给她的利刃,刀锋竟是对向自己。
溪流一身戎装,见到俞九儿依旧行礼跪拜:“请皇后娘娘回栖梧宫。”
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温度。
俞九儿大笑:“回栖梧宫,把我软禁起来,好,好得很啊!”
神色一凛:“你是俞伯岚的人?俞伯岚杀你全家,你对他倒是忠心。”
溪流起身,他要比俞九儿高很多,俯身直视俞九儿:“我不是谁的人。”
他很少这样看人,在徐三娘的印象里,溪流一直都是低着头,自称奴婢,清清冷冷的样子。
却没想到也有今天,一身银亮亮的盔甲,意气风发。
徐三娘见溪流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人做个太监太可惜了,他该是个少年将军才对。
如今,确实是白衣银枪了,却不是沙场点兵,而是后宫逼宫。
徐三娘道:“溪流,为什么?”
溪流看了看徐三娘,低头不语。
“请各宫娘娘回自己的居所,我们定不会让娘娘们有什么闪失。”
四妃早已吓得瑟瑟发抖,口不能言。
这时淑妃突然上前,有些疯狂的说:“溪流,俞相成功了是不是?我是肖文琦肖尚书的女儿啊,我一直都心向俞相的,能不能放了我……我不要当什么皇后了,我要回家……”
溪流毫不掩饰对她的嫌恶,侧过身去,道:“这天下永远都姓沈,淑妃娘娘,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言辞了。”
俞九儿惊呼:“你竟是安王的人?怎么可能?”
溪流再次直视俞九儿:“回皇后娘娘,我说过了,我不是谁的人。”
“带走!”
永熙十二年二月,大内总管溪流伙同安王发动宫廷政变,软禁皇后俞氏及各宫嫔妃。安王以监国名义,连发三道召令:
一道,再度发兵穆州,为先皇沈靖复仇。
二道,加封俞伯岚为护国公,俞世归为镇国公。
三道,先帝大丧从简,命礼部在三月择吉日举行登基大典。
三道召令一下,官员和百姓都知道了,这夏京的天,是真的变了。
只是,有些事情,似乎并没有在俞伯岚的计划中。
☆、通敌叛国
俞府后院,俞世归的小屋里因为两件蟒袍而有了生气。
俞世归看着两件国公大红朝服,笑得尖刺:“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千辛万苦,就得了这两件衣裳。”
俞伯岚忧心忡忡:“父亲,我们原本以为安王只是个傀儡。如今看来,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
安王表面上封俞世归同俞伯岚为国公,以完成对他们的承诺,却暗中削弱他们的权利,这招扮猪吃老虎,明里一套背后一套,俞家真是吃了哑巴亏了。
俞世归嗤笑道:“呵呵,安王是淮王的儿子,当年淮王谋反,被沈靖所杀,他又被困在京中十年,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谋划?”
顿了顿:“我想不通的是,沈靖十年心血,最后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转而又道:“沈靖,我倒是小觑了他,有这个暗阁,别说是夏京,就是整个天下都唾手可得。”
俞伯岚道:“那个溪流已经查明了,是顾家遗孤。当年余成风手脚不利索,确实留下一个孩子,不过可不是什么徐三娘,而是溪流。至于他怎么被沈靖找到的,却是不知。”
俞世归道:“查,去查,特别是他和安王的关系。”
能够收服冷面冷心的溪流,自然不是金钱银帛宝马香车就能办到的。安王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让跟了沈靖十年的溪流投诚?
俞伯岚道:“是。”
俞世归说没事了让俞伯岚下去,却又在俞伯岚走到门口时忽又叫住他,俞世归阴测难辨的问:“伯岚,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恨过我?”
俞伯岚定住脚步,艰难的回身,跪倒在地:“伯岚蒙父亲养育三十年,没有父亲,伯岚根本都不会活在这个世上,更不会有今天。伯岚终生铭记您的大恩大德,不敢忘怀,怎敢怨恨。”
俞世归呵呵直笑:“是啊,你不敢。”
“那九儿的事,你也不恨我?”
俞伯岚攥住拳头,指甲在掌心扣除血肉,咬着牙道:“伯岚不敢。”
俞世归蓦地从踏上战起,走到俞伯岚跟前,哪里有一丝生病的样子?
他伸手拍了拍俞伯岚的肩膀,眼中有疯狂光芒:“伯岚,我的好儿子,我唯一的儿子。只要你够忠心,我的就都是你的。”
看了看挂着的大红蟒服,道:“不止一个国公,我要的是整个江山,我要让它姓俞!”
俞伯岚是第一次听到父亲这个念头。他一直以为俞世归只是想要个听话的傀儡,却低估了他的野心。
他的确是俞世归唯一的儿子,就如同俞九儿是俞世归唯一的女儿一样。
俞伯岚是老大,俞九儿是第九个,九个捡来的乞丐中,活下来的,只有他们俩,他们是不是该感到庆幸?
俞伯岚到现在都记得他和俞九儿初见的情景。
那年他已十二岁,能够跟着俞伯岚处理一些简单的政务了。岁末,他和俞世归打顾府回家,俞世归身子不好,坐在厚厚的暖轿里,俞伯岚跟在轿子旁边走边跑的跟着。
走到槐花巷时,天上飘起了雪花。
俞伯岚小孩儿心性,跑得快了点儿,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却是个灰不溜丢的小乞丐。
他们见的第一面,他就不小心踩了她。冥冥之中似有注定,他总要伤害她,或无意,或有心。
俞伯岚不禁“哎呀”一声,抱起小乞丐,看有没有弄伤她。
俞九儿那时已流浪好几个月,又臭又脏,也多亏了这样,再加上机灵点儿,才没被老鸨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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