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生们的眼里,这两位穆老师是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人物, 一举一动都是让他们形容不出的彬彬有礼, 耀眼得像天上的星星,仿佛不可触及。
小穆老师生气的时候还会骂脏话, 大穆老师就连生气的时候都不会说一句难听话, 只是冷着脸。
在这样两个老师面前,学生们根本不想惹她们生气, 更给她们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只是过去散漫习惯了,就算有心表现得好些,也不知道怎么做。
倒是青梅忍不住说了几句酸话,重嘉姐妹才知道,原来现在的样子比起以前已经是改善很多了。
苔丝进入学校的时候,重嘉正在给学生们放一段真实录像,她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玻璃杯,和学生们一起仰头看光屏里投射出来的影像。
那是一段新闻采访,重嘉有随时记录的记录,这段影像就存在她的私人存储器里,备课的时候被她想起来,就找出来进行了一下处理。
这段采访是很多年前的了,那时重嘉姐妹还很小,不过是上幼稚园的年纪,身边是威风凛凛的父亲,天真美丽的母亲,世界里充满了鲜花和阳光。
尽管本能地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她们太小了,父母对她们照看得很精心,也导致她们的活动范围非常有限。
直到在晨间新闻栏目上看到播放的这一段新闻,她们才第一次有了清晰的概念:原来omega是alpha的附庸。
有了这个观念后,再和往日生活中的一些细节相对应,她们才看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性别真相。
重嘉微仰着头,光线照在她脸上,明明昧昧,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那时是神圣自由联盟活动的最高峰,这个组织公然宣称为不愿遭受强制配种的omega提供帮助,并付诸了行动,这让帝国和联邦都大为恼怒,在宣传上对这个组织进行了极度抹黑。
当然,这些都是重嘉后来才知道的。
影像中端庄靓丽的女主持一本正经地念完了帝国官方针对神圣自由联盟的一系列造谣后,就到了街头自由采访时间。
这本来是联邦媒体的花头,传到帝国后也被采用,以示“民意”。
镜头晃了几晃,很快,光屏上出现了一个约有四十岁的男性alpha,他腆着突出的啤酒肚,脸庞激动得通红,大力挥舞着双臂,大喊:“神圣帝国应该立刻出兵,剿灭那些该死的XX……”
他太激动了,后面全是语无伦次的脏话,被机械音屏蔽掉了。
教室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
镜头一转,换成了另外一个中年男性alpha,这人头发挡着眼,面容阴郁,脸颊削瘦,眼神散漫,两手插在裤兜里,肢体语言写满了不耐烦。
然而一被问到有关Omega之国(媒体宣称)的话题,他立刻暴怒起来,眼神凶狠,如对杀父仇人,“充满着罪犯和女表子的地方!……为什么不严加看管,那都是我们的omega!……”
他一会儿暴怒,一会儿又沉默不言,显然精神方面有些问题。
重嘉按了暂停,敲了敲讲桌,对着学生道:“怎么?没见过吧?这就是典型的alpha癌!他们本身的条件不够优秀,无法靠自己追求到omega,但心中仍怀着对omega的无限渴望……”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整个教室发出一阵嘘声,大家都转头看向他们中间几个仅有的omega,而那几个omega纷纷胀红了脸,还有一个女生呸了一声。
苔丝就是在这时进入了教室,她笑着和重嘉打了声招呼,风度比之往日格外多了三分潇洒,又对学生们笑着说:“心肝儿们,想我了没有?”
学生们兴奋起来,嬉笑着,齐齐招手叫道:“我们当然很想你,苔丝女士!”
“谢谢,我也想念你们,”苔丝滑稽地行了个宫廷礼,引来学生们一阵大笑,又道,“恐怕我要借用你们的穆老师一天了,不知道可不可以?”
重嘉忙道:“苔丝女士,可是我的课还没有上完,能否下课后再去?”
苔丝看着她,睿智带笑的小眼睛里有一丝无奈,亲昵地拉她道:“亲爱的,你的责任心让我钦佩,可是我现在需要你,就是今天,就是现在,跟我走吧!”
重嘉无奈,只好先给学生们布置了作业,再跟着她离开。
苔丝带着她坐上了一架飞行器,这是联盟自产的一款飞行器,质量远比不上帝国制造,但也够用了。
这种小型飞行器的特点就是可以进行近空航行,虽然无法承担作战任务,用来做短途星际航行倒是再合适不过。
飞行器飞离仙女星,很快进入了星空航道,重嘉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安静地坐在苔丝的对面。
她这才注意到,苔丝今天的打扮有点不同寻常。她并不是个喜欢过分讲究的衣着的人,平时的穿着相当平民化,甚至到了随便的程度。
可她今天明显是仔细修饰过的,一头银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穿了一身白色的套裙,外搭同色外套,胸口的位置有一枚珍珠胸针。
就这身衣服,直接去参加帝国皇帝的葬礼都没问题。
她心里有些猜测,目光在苔丝身上转了几转,却什么也没有询问。
苔丝立刻捕捉到了她的视线。她自从登上飞行器后就神色沉重,感受到那目光中隐含的意味深长,她却反常地什么也没有向她解释。
一路无声,飞行器降落在一片山林中的空地上,苔丝率先下去。
重嘉跟着走出去,甫一看清周围的景色,心里就是陡然一惊,苔丝竟带着她来到了一片墓园。
“随我来。”苔丝说完,就迈步向着不远处的墓园走去。
重嘉迟疑了一瞬,还是跟了上去。
这片墓园就坐落在山水之间,依山傍水,延绵开来望不到头。守门人看起来和苔丝很是熟悉,还和她寒暄了几句,又态度热情地询问了些什么。
一进入墓园附近,苔丝的态度就更庄重了,她从守门人手里接过一束被绸带捆扎得非常整齐的花,回身向重嘉招手。
这里的坟墓统一修成了山包的形状,洁白的石头覆盖着坟墓,上面有流水似的纹路,像是人一生的光阴。
苔丝对所有的坟墓视若无睹,只快步在一排排的小山包之中穿行,直到走过一个缓坡,面前立着一座将军像,她才停下脚步,眯着眼说:“到了。”
重嘉在她身后几步远停下,只看她仰头凝视这座将军像时的神态,她就知道,这必然是她心中极为推重的人。
她也仰头去看这座塑像。
她的第一个念头是,做这塑像的人,要么是真正的大师,要么,心中就对所塑之人充满了爱意。
不同于当今艺术界普遍流行的精致风格,这塑像乍看十分粗糙,每一根线条都充满了粗犷的意味,带着匆匆而成的急切,但所塑人物的面目又是如此清晰,神采如此英拔出众,似乎随时要挥出手中的枪,号召什么人跟他去战场。
她看得入了神,耳边响起苔丝苍老低缓的声音,让人无端难过,“这是陆西晦将军,我毕生的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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