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爹训斥她的时候,娘和大姐并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也就是说,她们也觉得爹说得没有错。
到了这个地步,事实摆在她眼前,她确实该仔细反省一下了。
***
次日傅秀起床的时候,竟然发现灶间有人了,傅桃正蹲在那儿烧火。
她有些吃惊,小尾巴一样跟在她后头的傅健也好奇地问道:“二姐,你怎么今天起这么早哪?”
傅桃抬袖擦擦头上的汗,竟然笑得挺和气,说:“爷奶他们这些天上工累,我擀了些面条犒劳犒劳他们。”
她挪了挪脚,已经烧滚了水的大锅边上果然搭着一盖的宽面条,一看就知道是才擀出来的,粗细均匀,边上还放着些切细的芸豆,白绿配,很是清新。
傅健和傅秀一块儿出门,小小声的很傅秀感慨道:“二姐这是转了性了。”语气中不乏惊叹之意。
他们两人这是趁着清晨太阳没升起来之前爬山,好避燥热,别人不敢说,傅桃是不会这个点儿起来的。
傅秀没答她,如果傅桃以后能保持这个状态,那是最好。
叶静的效率比傅秀以为的还高,不过半个月,她的信就来了,信中说一切都已办妥,叫傅秀带着档案到北京来,同样在信封里夹了车票。
其实,按已知历史来说,明年全国高考就会恢复,只要傅秀耐心等待一年,国内的高校大可随便上,但叶静自来讨厌无意义地虚耗光阴,不知怎么运作的,硬是给傅秀捞着了一个推荐的名额。
先前姐妹俩已经通过信件交流过,叶静读的是国内最好的机械工程专业,傅秀起初有些举棋不定,最后选了化工专业,姐妹俩就在一所大学。
车票是有明确时间的,不管傅家人怎么不舍,到了出发的那一天,还是把傅秀送上了车。
傅秀先搭车去镇上,再转车去县里,最后才到火车站,马艳红抬手不断抹着眼泪,捏一捏闺女的手,附在她耳边说:“在你外套内衬里放了二百块钱,记得取出来花,在学校里该花的时候就花,该吃好的吃好的,该买衣裳买衣裳,别屈着了,缺钱了寄信回来,我再给你寄去,啊?”
她总共也没带多少衣服,有内衬的更是只有一件,傅秀感动的同时也有点儿无奈,顾及到边上的哥嫂,低声说:“娘你干什么啊,我都长这么大了,缺钱我会自己想办法的,哪能要你的。”
家里根本没钱,况且这会儿不像后来物价飞涨,二百块钱放在这时候一点儿不少,也不知马艳红攒了多久才攒起来,要是她事先知道,一分也不能要的。
马艳红佯怒道:“你怎么挣,你好好的上学,以后也吃公家粮,我就是一分钱没有也愿意。”又催她,“你快上车吧,别叫人家等着你。”
眼看东西都放上车了,傅健忍不住哭起来,抱着她一只手不肯放,抽抽搭搭地说:“姑,你得早回来啊……”
傅秀拍拍他的肩,笑道:“别这个样儿了,我过年的时候也就回来了。”
他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傅秀的手,看着她坐上车走远了。
这一年注定是个风云摇荡之年,北京作为风暴眼的正中心,时而阴雨绵绵,时而平静无波,傅秀来到北京的时候,这个全中国的政治中心就处在这么一个表面平静而暗流涌动的时刻。
叶静虽然还在上学,按说只是个不理世事的学生,可她也忙得不可开交,整天整天的不见人影。
九月开学之后,叶静领着傅秀去学校报道,之后就不见了人影,两人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子,但往往傅秀已经睡了,叶静才回来。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天,这天上午,叶静一反常态地待在家里,在书房里静坐了半天,之后就出去了。
傅秀进去找书,看见书案上放着一幅她的手书,犹豫了片刻,还是过去一看,只见写的是几句词:“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
九日,中央广播电台通报,主席于凌晨逝世。
第133章 重回七零当军嫂14
伟大领袖逝世, 消息传出,全国人民大为悲痛, 学校自发停课,工厂自发停工, 举国上下, 一片哀戚之声。
这位老人对中国的意义实在是太重大了,他是新中国的缔造者,人民军队的缔造者,无产阶级革命家,马克思主义者, 工人阶级的导师……他于华夏大地沉沦至谷底的时刻崛起, 又将毕生的心血奉献给了拯救祖国的伟大事业。
无论将怎样的溢美之辞加诸在他的身上,都可以说是不为过誉的。
他的敌人,他的朋友, 他的追随者,他的反对者, 无论是谁,都不能在他的死亡面前无动于衷。
然而, 悲痛终将过去, 那位老人去世不久,他生前所极力维持的一切就变了。
帝都风云变幻, 权力交接更使得政局波云诡谲, 但叶静反而低调起来了,每天按时上课下课, 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远离政治风云的学生。
傅秀对她这些事从不多问,她们姐妹之间自有默契,有些事,哪怕是亲密如彼此,也不是能随意干涉的。
她终于见到了叶静的祖父,那个顺利躲过数次风浪,至今还屹立在权力之巅不倒的老人。
和傅秀想象中的不同,安逸的生活过久了,昔日威风凛凛的将军也已经髀肉复生,不复威武之态,神情宁静地坐在椅子上喝茶,像个平常人家的老头。
傅秀现在还是花着叶静的钱,但这次上门,她还是带了礼物,并不贵重,只是买了一点儿水果。
叶老叫家里的保姆接过去,看了傅秀一会儿,和她说话的口吻倒是很温和,还问她会不会下象棋,听她说会下,就显得很高兴,趁着开饭前和她下了一局。
傅秀在象棋上的造诣,不客气的说,进国家棋院都足够了,她本以为叶老开口要下棋,怎么也该有点儿水平,谁知却接到叶静一个同情的眼神。
她脑子里当时就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却没当回事儿,都说弈道如兵道,叶老打老了仗的人,下棋也该是熟手才对,结果下了才知,这就是个臭棋篓子。
臭棋篓子就算了,棋品竟然还不好,傅秀陪着下了半局,简直是头疼欲裂,直想推棋认输了事。
叶静的眼睛里都是笑意,去厨房切了盘水果拼盘犒劳她的辛苦,转身的时候又投来一个安慰的眼神。
稍晚的时候,叶家其他人也回来了,大多对傅秀的存在采取了一种比对待空气稍好一点儿的态度。
傅秀也很安静地没有吱声,只在有人问到她的时候才应几个字。
叶静看着她被这样冷落无视,虽然不好说什么,但心里并不好受,口里的饭都有点儿咽不下去了,只觉得拉嗓子。
当晚叶家人回来的很多,叶静怕出什么事,干脆把人安置在自己房间。
她坐在台灯下默默地写着作业,心里却始终平静不下来,没一会儿,连铅笔芯都崩掉了尖,只好拿出小刀来重削。
叶静削铅笔的技术不错,削出来又长又好看,今天却一连削崩了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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