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好好一个海晏河清的盛世大清,受了农工党一击,竟然就像是被虫蛀过的屋梁,显出摇摇欲坠之势,康熙的心里是悲愤不已,把朱琳和年嬿婉恨到了骨子里!
就在这样的关头,屋漏偏逢连夜雨,他那些逆子们还是不肯消停!大概是觉得他这头狮王老了,糊涂了,也镇不住年轻力壮的雄狮了,一个劲儿的上下蹦跶!
老二,胤礽,他唯一的嫡子,发妻赫舍里给他留下的唯一一点骨血,成年后种种行为越发狂悖,让他伤透了心。
老三,胤祉,文弱书生而已,围着大位干打转,却只会使弄些阴谋,不敢堂堂正正的争夺,不足为虑。
老四,胤禛,曾受表妹佟佳氏养育,性子急躁执拗,不肖他。
老八,胤禩,柔奸成性,表面功夫做得倒不错,很是哄了一些人为他卖命,身段柔软得跟没骨头似的,庸人一个。
老九、老十、老十三、老十四……儿子们都成长起来了,只会把眼睛盯在他身下的宝座上,却不知这宝座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他急促地呼吸,颤着手取下挂在腰上的小酒壶,饮了一口苏合香酒,只觉得这偌大的帝国就和自己一样,透着暮气。
……
此刻的江南正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寒风吹不走人们脸上喜悦的笑容,自从农工党来了,富商大官们也没了,欺压小民的小吏也没了,税也低了,连城市的环境也比过去干净卫生多了。
嬿婉走在南京的大街上,紧了紧在脖子上绕了两圈的围巾,看到干净的路面,以及路边修建的公共厕所,脑海里就浮现出之前大家齐心协力工作的场面。
清除了各地最后的抵抗势力之后,整个江南尽数落入农工党手中,中央一商量,决定把首府迁来南京。
南京,曾用名金陵,做过六朝古都,文化气质足够,又环山抱水,地势很好,对于将首府迁来这里,没有人有异议。
可能唯一的疑议就是这里离清廷的控制区太近了,一旦再次开战,首府这里就要直面清廷的军事压力。
对于一个稳固的政权来说,把首府放在边境无疑是异想天开的,但农工党人的抱负本来远不止于此,他们最终的战略目的是打进北京城,解放全中国。
在这个最终目标的鼓舞下,众人一致同意就在南京建府,为以后打过江去做准备。
中央抵达南京后,才发现这个千年古都石头城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神圣美好,遍地是生活垃圾,道路也不平整,城狐社鼠出没于市井,公共安全也不让人放心。
针对城市中存在的种种问题,农工党一边做着行政管理工作,逐步控制南京城,一边组织居民进行大扫除活动,除四害,修路,城市绿化,还沿路修建了为数不少的公共厕所,不许居民再随意倾倒生活垃圾。
在这些措施之下,南京城变得又整洁又干净,让人看了就心旷神怡。
她拐过几条街,就到了自己家,黑漆大门上黄铜做的门环亮澄澄的,谢过了送她的两个警卫之后,她就转身推开门进去了。
这房子当然没有京城的年府大,但住她们一家人也绰绰有余。作为立下大功的反正军官,年羹尧倒是另有房子,但他的妻子觉罗氏留在京里,带出来的侍妾又在兵荒马乱中失踪了,他身边只剩了两个儿子,便懒得回自己的房子,只在这边蹭住。
她一转过影壁,就见侄子年富蹲在台阶上,旁边的摇椅上躺着年羹尧,正悠闲地阅读一份党报。
“哥。”嬿婉招呼了一声,一边上台阶,一边低头问,“爹娘呢?”
还没等年羹尧回答,屋子里的年夫人先听到了女儿的声音,忙扬声答应着:“我和你爹都在屋里呢,囡囡进来吧!”
嬿婉走进房内,就见母亲年夫人正坐在桌边织毛衣,父亲年遐龄歪在床上,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正闭目假寐。
倒不是年夫人有意虐待丈夫,年遐龄不肯剪辫子,但为了支持女儿的工作,他就把头发散开,老年人头发又不多,躺下一会儿就弄得乱糟糟的。
虽然为了不让女儿为难,年遐龄私下里没少做事,但事实上,自从来了南方,这对父女就很少交谈了。
曾经的父慈女孝,大小和乐,随着年嬿婉弃家出走的行为,再也不复见。
嬿婉轻手轻脚地走到父亲床前,低声问安道:“爹爹还好?身体无碍么?”她耐心地等待了很久,才听到年遐龄的鼻子里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嗯”声。
年夫人暗暗剐了丈夫一眼,却不好说什么,只放下手里的竹针毛线,叫着女儿:“婉儿过来,陪娘说说话儿,你那么忙,娘已经好久没好好看看你了,过来叫娘瞧瞧。”
待嬿婉依言走过来,她就拎起还未完工的毛衣,在她身上比了比,满意地笑道:“蛮好,正合你穿。”
“娘和谁学的织毛衣?”嬿婉好奇地问,年夫人虽是个头脑精明的主妇,手头工夫却不利落,一向对女工不怎么热衷。
年夫人笑了笑:“我跟街道办事处的妇女主任学的,她女儿小何就穿了这么一件儿,我看着蛮好,就起了意也给你织一件。”
“娘,你真好。”嬿婉搂着她脖子撒娇,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挥洒。
她心知父母因为她失去的是怎样的生活,虽然并不认为自己对他们有所亏欠,在他们面前还是难免气弱些。
“咱们出去说话。”年夫人笑着把毛线竹针归置好,拉着女儿出了屋,坐到后院廊下的小板凳上。
嬿婉捻了捻母亲的衣角,又进去拿了件大衣出来披在母亲身上。
“我穿着小袄呢,不大冷的。”年夫人嘴上这么说着,却毫不抗拒女儿的动作,“你最近在忙什么呢,都不回家?”
嬿婉答道:“最近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和党的二次全体会议正在召开,还要在会议闭幕后办开国大典,各地的农工代表和党员干部齐聚南京,作为中央警备团司令和中央委员会的常委,我不仅要负责全城的警卫工作,还要上台给他们讲话,事儿多了些,就直接睡在办公室了。”
“什么?!办开国大典?你们不是去年就已经宣布建国了吗?”年夫人吃惊道。
嬿婉无奈地看了母亲一眼:“娘也说了是宣布建国,提早占个名分好管事儿而已,这不是一直没有正式建国吗?”
年夫人呐呐道:“哦,这样……”
嬿婉回身看了眼屋内,问道:“爹还是那样儿,拐不过这个弯儿来吗?”
年夫人重重叹了口气,忧愁地瞥了女儿一眼:“他就是觉得,深受皇恩……皇上,不,虏首康熙今年过六十大寿,要办什么千叟宴,这两天你爹还念叨着,要是你没反,他还在京里,也能混上一席呢。”
千叟宴是清帝康熙新兴出来的一个花招,要在自己六十大寿之日,为显示君民和乐、自己治理天下有方,于畅春园宴请千位来为他祝寿的老人。
这种粉饰太平的招数遭到了农工党的报纸毫不留情的大肆嘲笑,一段时间内都是大家的笑点,年夫人对此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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