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世贫寒的美貌女学生和军阀家年轻的继承人?最梦幻最狗血的梨园戏里也没有敢这么演的。
她明白当今社会的潜规则,虽说她出身清白,自身条件也不错,但顾临宗——他完全与她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如果她硬要高攀,无异于痴人说梦。
她拿定了主意,便毫不松口,倒是好友张雅静还保留着少女的天真,悄悄跟她说:“顾少帅何等人物,能坚持这么久,对你也是真爱了。真正的爱情来临时,是不会被世俗所牵绊的。他英俊潇洒,你也是美貌佳人,何不放开心胸接受他,也不致为将来留下遗憾?”
当时秋露用沉默回答了她。张雅静失望地说:“得不到回应的爱情就像不再添柴的火堆,迟早会熄灭的。”
她是个颇文艺的少女,最近又在学校的戏剧社里排演戏剧,说话也带上了一点舞台腔。秋露略感不适,默默地想,那是最好不过了。
在张雅静说完这番话后,顾临宗就突然消失在了秋露的生活里。雅静觉得有些失望,她只觉轻松。
转眼就是毕业考,之后的一天,她去学校取成绩单,才迈出校门,就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顾临宗的车。
车上的人下来,是几个陌生的男人,都是兵,领头的走到她面前说:“少帅请苏小姐去见面。”面上谦恭。
秋露沉默了一会儿,男人出言,隐带威胁:“少帅吩咐我们一定要请去小姐,小姐不去的话,我们只好一直跟着小姐了。”
秋露默然,随后轻叹道:“我跟你们去就是了。”
第58章 烽烟佳人03
她拉开车门坐上去, 汽车立刻发动,载着她一溜烟驶离了校门口。
奉命来“请”她的是顾临宗的心腹, 坐在副驾驶上,表面上坐得笔直端正, 余光却一直在通过后视镜观察她。
见她表现得如此安之若素, 面上的神情不仅波澜不惊,而且还隐带怡然,不禁在心里升起了几分轻视。
还以为真是个不慕荣利的烈女呢,原来也是个汲汲营营的人,只是在少帅面前玩欲擒故纵罢了。
他暗暗想道, 可怜的少帅, 长到这么大,还是童子鸡一只,竟然连女人这么粗浅的手段也看不破。
越想越觉唏嘘, 连带着对秋露的恶感也更重了许多。
秋露自是不知他脑补了些什么,这会儿就连京城的路况也不怎么好, 没有水泥地面,地上只有黄土, 不过这会儿正是初夏, 草木葱茏,她倚着座椅看着车外, 也觉精神爽快。
车子七拐八拐, 开进了一条胡同,这条胡□□建得颇好, 路边的房子也像是大户人家的宅院,门前屋后植树种花,气派的大门就掩映在树荫里。
秋露安坐,看着车子停在一座不起眼的院子前,顾临宗的下属下了车,给她开车门:“苏小姐请吧。”
她听出这人语气里的一丝轻慢之意,转念一想,便猜到了他的心思,当下只回以礼貌的一笑,拿起包下车。
门口有卫兵站岗,见到他们过去,先喊了声“白哥”。这人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便带着秋露进去。他没解释秋露这个外人的身份,卫兵也没查问。
这些秋露都看在眼里,对这人的身份自然有了一个预估。
跟着他去的几人自动留下了,只有他们两人往里走。这座宅子外头看着像是传统的四合院,内里却打通了,中间一大片开阔地,两边是两排房屋,走到尽头也是一排房子,视野开阔,不容易藏人。
秋露跟着他停在一间屋子前,便不肯往里迈步了。房门大敞着,可以看到房间里的全部景象,许久不见的顾临宗就坐在一张红木桌子后,正埋头批改文书。
她站着不动,姓白的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自己进去道:“少帅,我已经把苏小姐请来了。”
顾临宗早看见了他们,只是要端个架子,手下不停,批完了这份文书,才抬头故作诧异道:“怎么不请苏小姐进来坐?太失礼了。苏小姐,莫怪。”
他嘴上说着抱歉的话,行动上却完全不是这样,屁股也没抬一下,仍是稳稳坐着,双手十指交叉,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秋露无意和他争辩,她垂眸笑道:“不怪。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她这样温和的反应给了顾临宗错觉,他有些惊疑,和一旁候立的心腹交换了个眼色,故作不在意道:“没什么,只是想起很久不见你了,请你来见见。”
他又补充道:“我前些日子被父亲抓了壮丁,身上多了不少差事,才没得空去见你,你没生我气吧?”
秋露又是温和一笑,说:“没有。”她一边说着,一边走进门去,身形微动,已将卫兵腰里的枪拿到了手里。
卫兵还浑然不觉,白姓军官脸上已勃然变色,他踏前一步挡住顾临宗,呵斥道:“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苏秋露已举起了枪,枪口对准顾临宗的方向,在他的惊骇欲绝里,伴随着轻轻的一声“彭”,空气里出现了几缕白烟,而窗外传来什么落地的声音。
苏秋露的动作太快,快到该发生的都发生过了,他才拔出枪来。
饶是如此,他仍然警惕地将枪口对准了苏秋露,脸色紧绷,丝毫不放松。
顾临宗也说不出话来,刚才的子弹就从他眼前飞过,他是欧洲军校的优秀毕业生没错,也已经决意把整个人生都投入到战场上去,但那不意味着他能够随时面对飞来的子弹。
在防卫森严的自己地盘,眼前摊着亟待处理的公文,身边是值得信任的卫兵和下属,这几乎是他最没警惕感的时候了。
如果刚才开枪的不是苏秋露,而是真正的刺客,如果那颗子弹不是飞向窗外的麻雀,而是飞向他的胸口,那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看着两人或警惕或惊悸的神情,秋露微微一笑,笑容像之前一样温文尔雅,连弧度都没有变过。她把枪口下垂,远远的扔到桌子上,说:“我没有恶意。”
“你还没有恶意?”白姓军官几乎要气炸了肺,厉声道,“没有恶意,你为什么开枪?还是对着少帅?”
秋露笑得十分得体,尽管谁都能看出那笑容下的虚假:“我只是要教教你们,什么叫作尊重。你们无视我的意愿,强迫我听从你们的安排,把我从学校劫到这里,得个小小的教训也不为过吧?”
白姓军官还在叫道:“你要教训谁?笑话!……”顾临宗一挥手打断他,诚恳的对秋露道:“是我的不是,我不该让人强请你,请原谅我。”
他对心腹打了个眼色,白姓军官不情不愿的从室内出去,想了想,绕到苏秋露射击的窗外,在窗下捡到了一只麻雀。那只麻雀被射中了翅膀,整只翅膀都飞了。
屋内顾临宗对秋露道:“再过几日,宫里有一场宴会,我想请你做我的女伴。”
这也是从西洋传过来的玩意儿,在宴会上,大家穿洋装、踩洋鞋、跳洋舞,而赴宴的男士最好携带一位女伴,同样是宴会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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