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人说过,您的亲姐姐做了王妃娘娘,是不是?”他兴致勃勃地问道。
“那是三姐。她是家里的掌上明珠,自幼就不同些。”荣淇拿话敷衍他。
这时不知从城下哪里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琵琶声,有军卒应和着唱道:“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缭绕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
歌声夹杂在风里传来,带着一分苍凉低沉,两人都不禁为曲中的悲凉之意泪下。
“大人,都备好了。”一个形貌清秀的年轻士兵在下面叫道。
荣淇的大红披风在空中扬起又落下,她留下一句:“来了。”话音还未落地,人已飘然远去,真像飞走了一样。
这座新城由荣淇一手筹划建造,建得简陋,不过是一座木头和石头拼起来的城市,只是作为进攻西戎的前站而存在。
城里没有多少居民,只有士兵在此驻扎休整,跟着士兵而来的商人就聚集过来了。
因为城池规划得不太合理,这里实在不是一座宜居的城市。每次看到这座纯军事用城市,荣淇就不禁脸红。
但这座城池的存在是有效的,这样的城市一共建了五座,城里没有什么居民,大部分是士兵。但城市就是城市,再简陋的城市也具有城市的职能。
就是靠着简陋的木石结构的城市,大周把西戎死死封锁在了草原上,步步合围。
而太子急招荣淇回去,就是讨论出兵与西戎进行最后决战的事。
是的,双方决战的时机已经成熟,而且看上去,大周的赢面很大。
*
太子的銮驾依然驻跸在燕城的大都督府里,四周有羽林卫层层护卫。
“恢”的一声,骏马人立而起,马上那美丽的骑手却神色自若,只一拉马缰,便利落地下了马。
值卫的侍卫不禁纷纷拍手叫好。
荣淇笑着拱了拱手,把马鞭扔给上来牵马的马童,问道:“千岁在府里么?”
“在,一早就吩咐我等,说您来了就请您直接进去呢!”左边的侍卫嘴快,忙道。
不是没有人不服气荣淇,但在太子的扈从中,还没有敢下她的脸面。这里人人都知道卫将军是太子倚重的心腹大将,没有人敢那么不识趣儿。
当然,背地里的嘀咕可就管不了了。
他们知道荣淇才华横溢,也敬佩她的百战百胜,但面对一个漂亮的女人时,人们往往就忘了她的杀伤力。
转过游廊,进了厅堂,太子卫昭正在伏案写着什么,神情专注,笔下飞快。
旁边侍立的美人给她使了个眼色,叫她不要打扰卫昭。她根本不理会她的示意,直接道:“千岁,臣卫将军荣淇问安。”
“本宫安。”卫昭倒回椅上,揉了揉太阳穴,看着她笑起来,“又瘦了。近日是不是很忙?叫荣卿知道了要心疼的。”
“我这点不算什么。”荣淇缓缓走过去,恭谨地坐在他下首。
“归化如何?能见到西戎人吗?当初你要建城的时候,他们还嘲笑你的这个法子笨,现在都学起来了。”卫昭和颜悦色地道。
“一切都好,西戎人不敢靠近我朝的城市,守了月余,一个外人也没看见。”荣淇微微欠身答道。
“好,咱们君臣齐心协力,绝不放过一个西虏。”卫昭对此很是满意。
他别的地方都好,唯独有些好面子,平日就爱讲个排场,看起来秀逸闲雅的一个人,实则时常惦记些俗事。
他高兴完了,又想起来什么,指着侍立一旁的美人道:“这是当初皇父赐给本宫的姬妾,已经有孕在身。”
这高兴炫耀的语调里,不知怎么就夹了一点羞惭惭的味道。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自己竟不知道。荣淇想着。她没有再想下去,而是抬头看了眼那美人,见她不自觉地把手罩在肚子上,宽松的衣裳下,那肚腹果然微微隆起,笑道:“恭喜千岁后继有人。”
卫昭高兴得哈哈大笑。
他已经过了二十岁,国之储贰,正是需要孩子的时候。不管是谁生的,只要确定是他的血脉,就能起到作用。
当初他才新婚,就抛下娇嫩的太子妃奔赴了前线。皇帝心疼儿子,在初次告捷后赐了两个美人过来,其后又陆续送过几次美人,都养在都督府的后院里。
因为军务繁忙,军情如火,几年来,这还是他第一个怀孕的姬妾。
卫昭虽然是嫡出,受皇帝重视和宠爱的程度远远超过他的兄弟们,但他并不是没有竞争者。那些野心勃勃的皇子们就像围着狮子打转的鬣狗,不肯放松分毫,也连带着被围者也放松不得。
尽管卫昭并没有什么要特别抬举这位美人的举动,看在她孕育了太子的第一个孩子的份上,荣淇还是冲她友善地笑了笑。
卫昭起身道:“走,咱们去书房里看看,到底怎么才能围堵到这些恶狼……”
*
随着前方战事的变动,京里可谓是暗流涌动,让有心人嗅出了很不好的味道。
可什么样的暗流、什么样的暗风也进不了敬王府的大门。
自从去年如愿娶了心仪的表妹玉乔为王妃,敬王卫昀就一直觉得,相比于冰冷空阔的皇城,敬王府才是他真正的家。
这里有温柔美丽的妻子,还有她布置的一切,亲手下厨煲的汤,供在盘中的时鲜瓜果,甚或摆在墙角的一束馨香的花,这一切都让他深深的迷醉。
当然,其中最好的是,当他带着一肚子乱七八糟的情绪回到家中时,妻子会用她曼妙的身体来抚慰他。
他迷恋她的身体,特别是被她独有的宁馨的香气所包裹时,那滋味,让他甚至宁可沉沦炼狱。
可今天他却有些头疼,因为他惹上了一桩麻烦,虽然他是无辜的。
卫昀坐在上首,手里宽着茶,一身玉色袍服衬得他丰神如玉,眉眼俊朗。
荣玉乔叫人搬了张椅子放在堂下,自己坐了,她的脸色紧绷,手心沁出一层黏腻腻的冷汗,抚着肚子的手指都有些哆嗦,她已经怀孕七个月了。
她维持着极度冰冷的神色,低头对歪在地上的少女说话,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为什么?”
明明做了不要脸的事的人不是她,她的表现却远比做了错事的人还要异常。
跪坐在地上的是荣家六小姐,她最小的庶妹妹荣澄。她继承了生母的娇艳,生得千娇百媚,瓜子脸,大眼睛,雪白的皮肤,长睫毛一眨起来,别提有多可怜可爱了。
她一直以为她还是个孩子,因为她嘴甜又乖巧,她向来十分怜爱她,可孩子不会勾引她的丈夫……荣玉乔的嘴巴里又酸又苦,眼底也发酸,只是强忍着。
要不是被她抓了个现行,还不知她的狐狸尾巴什么时候才会露出来。
她冷冷瞪着庶妹,只觉得自己往日是瞎了眼,好心喂出一条白眼狼。
荣澄跪在地上,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她穿了一身艳红薄金的纱衣,用宽宽的绸带系了腰,乌发绾成飞燕髻,插了满头的珠翠,脸上的妆容也很浓。这一身打扮是有讲究的。荣澄初初长成,身条不够丰满,但已有了少女的韵味,她穿了这么一身,细细的皓腕从明丽宽大的袖中伸出,腰肢也是一样,束得不盈一扎似的,青涩的诱惑,让人有想蹂躏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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