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彩撷从镜子中只能看到半个花样繁杂的花苞含羞带怯的模样,另一侧也见李梵音快速地依样画葫芦固定完成。左右没有适合的珠花可以佩戴,他信步出了门。
裘彩撷也不明所以,只是对着铜镜方向又是欢喜又是爱怜地对着两个显得极为精致的小花苞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又生怕给摸成呆毛的模样这边生生止了动作。镜子里的人显得粉/嫩又稚气,她本就是个九岁的孩童,如今这般一打扮更是精致地像个观音座下的仙童一般。
没一会儿李梵音便回来了,手里拈了两朵新开的小雏菊,淡黄的色调因为露水打过而显得娇艳。于是便一边一朵结结实实让发髻成了连个真的小花苞,李梵音侧身在裘彩撷耳畔,两人的视线便这般在铜镜中交汇了。
裘彩撷颇为羞涩,也不知为何。明明方才还一道在床上歇息都不如现下这般叫她头晕耳热的,这究竟是什么魔怔?
她嗔道:“你手艺这般好还要故弄玄虚,说是头一回给女子梳头我倒不信了。”
“嗯。”李梵音也不反驳,反倒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讲,“经此一回,往后便是第二回给女子梳头了,一回生二回熟嘛。”
这调侃的语气好似并不是在说梳头的事情,裘彩撷抿了抿嘴唇,却见他低头掩唇轻轻咳了几声,顿时便失了那份好心情,“你太累了,咱们快些去马车上吧。”
“不急,得去一趟大殿。严子恒和魏冉的家人都赶来了,严子恒父亲所属刑部少不得对这件事情一番调查,到时候你紧跟我。”他袖中一直藏着包裹着药材的香囊,这般衣袖掩唇顺带深深吸了一口香囊李梵音便觉得好过了许多。
这会儿裘彩撷倒也乖巧,立于他身侧任由他拉着手臂一道往大殿方向去。
两人到的时候几乎已经站满了人,严子恒的爹娘二人带着刑部一干人将出入口皆看守起来。严子恒是家中独子又是老来子,刑部尚书一家自然视若眼珠子一般珍爱,这会儿出了这般大的事情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但见二老面上倒也平静,全然没有魏冉爹娘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只不过魏冉虽未生死往后也生生断了寻常人生活下去的机会,更遑论魏家二老还指望他能出将入相光耀门楣。先前李梵音同裘彩撷二人进门时候听到那声凤凰哀鸣似的尖锐哭声就是来自于魏冉的娘亲,裘彩撷深深觉得不忍,这会儿竟是一眼都看不下去。
当她看到李梵音面上表情似笑非笑的时候,突然觉得这厮冷漠得过了头。忽而想到他昨日说得那番话,他说:再如何哀痛无非在心中,严子恒家中身居高位二位长辈也早该习惯世事无常得以平常心对待。他说:政局中总是会有牺牲,为了家族利益而已。
“你道,现下刑部这一番举动是为了什么?”李梵音睨着一双眼睛瞧她。
所以,严子恒的爹娘面上毫无悲痛之色,那么此番尽心尽力来做这一番举动不惜得罪了在场地位高上的太子和世子也是想要在政局中讨得什么好处吗?唯有本就人微言情的魏冉的爹娘脸上方能瞧出些真心实意来。
裘彩撷觉得直到现下她才真正理解了李梵音的意思,不过这样的世界未免太过冷血。仍然躺在那头的严子恒,不知道现下看到爹娘无非将自己视作个政治工具该是如何悲凉,可惜此番他也将永远不会看到。
正文 第120章 暧昧归途
如李梵音预测 的那般,国子监里的人依次被刑部的人逐一询问,由于李梵音事先有所提示和裘彩撷两人是一路抱团作证相互给了证明,平素里无论是裘彩撷还是李梵音都与严子恒和魏冉二人不堪熟稔,更鉴于二人的身份地位刑部尚书没有多做阻拦便放二人离去了。
这一路都不见太子和 秦婉婉的踪迹,裘彩撷没有替二人担心的闲功夫,倒是这二人不在她心下总是不踏实怕会出幺蛾子。
待到天龙寺 外的时候裘彩撷忽而记起文曲星殿中那位叫圆禾的胖和尚,故而让李梵音先行上马车自己还需得走一趟。李梵音不允,只道自己会在殿外不入内,但无论如何不会先行离去。裘彩撷不得他法只好应允下来。
那胖和尚好似只管这一亩三分地的事儿,饶是昨夜里这么慌乱的境况也只见过他一回,回头便没了踪迹。今日也是,多得是和尚在上头的大殿里头唯恐叫世俗的官员拉了去询问,早早便剖白自己的经历,他倒好守着这文曲星殿还在里头打起了鼾。
裘彩撷轻手轻脚地近前,将将要靠近那胖和尚俯靠的案几的时候那厮猛地抬头瞧她,被横肉阻隔成眯眯眼的眸子贼亮哪里是睡着的模样,感情是装模作样要吓唬人。裘彩撷当下就来了兴致,这和尚倒也有趣。
“我这是讨要那免费的卦来了,可算数不算数?”
胖和尚哈哈一笑,“姑娘守信而来小僧也不是背义的人,不过既然是免费赠的自然是送个基础入门级的卦罢。”
裘彩撷心道这厮也惯会做买卖,不过瞧在不收钱的面子上她也没得挑。“来吧来吧,要是算得准兴许你还能有回头生意。”
圆禾笑了笑不说话,倒是从脚边的小布袋里取出了一个小龟甲,里头丁零当啷的应是装了好几枚铜钱。更出人意料的是紧接着他又取出了一个泛黄的小册子,上头的几个大字直叫裘彩撷眼睛犯抽。
《卦象全解》,感情这厮是现学现卖根本是拿她来做实验吗?
“来,”圆禾照着扉页上初级卦面介绍的文字原模原样的读了起来,“两手拇指与食指分别握于龟甲两侧,将龟甲在手心中放平。照着做啊,愣着做什么?”
“欸?哦。”裘彩撷心下颇为无奈,这厮左看右看不似高人左派估摸着这免费的卦也同他的人一般信不得,怪不得娘舅总是告诫她商家的便宜贪不得,因为做生意的又有哪个是笨的?
“好,晃动龟甲三次,注意是由里侧向外侧晃动,期间许下自己的愿望。”说完,圆禾晶亮着一双眼睛瞅着她,好似满怀着希望一般。
裘彩撷一一照做,若是说愿望现下她只希望了李梵音能够梦想成真,毕竟他说的话她出奇的认可,那么他做的事情应当也是不招她反感的。裘彩撷本身没有什么理想抱负,不如把这个愿景让给有需要的人好了。
掷了三次,不知道为何在第三次的时候赫然有两个铜板掉落下来,案几上早已铺就了一张都桌面同等大小的八卦图,两枚铜板义正一反落在不知名的位置。裘彩撷又晃了晃那龟甲,发现里面还有丁零当啷的声音因是不单两个铜板才是,她颇觉得稀罕。
圆禾却是立马阻止了她随手摇晃的习惯,这会儿一停下便又摔了一枚铜板下来,是正面向上的落在卦心位置。圆禾翻着《卦象全解》的手一顿,本来是妥妥的一个乾卦一下子出了岔子,这多出来的一枚是算还是不算呢?
算的话原本的卦面就已经破了,不算的话又是这姑娘的因缘际会。书上自然不会记载明明已经完成的卦象突生变故的情况,这书的作家也不是多智近妖的孔明来着。圆禾叹了一口气,颇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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