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了眯眼睛,面上又是期待又是强硬地问:“那你明日还来吗?”
看他一副大型犬的模样,就差后边长得毛茸茸的大尾巴来回摇摆了,裘彩撷觉得这厮才像个孩子,而她俨然成了这调皮小孩的娘亲了。“明日恐怕不行,天家公布了监生名单,我明日便要同那些人一道进宫谢恩了。”
“那我也入宫去。”李梵音倔强起来同样不依不饶。
“你伤好了?”
“没,”李梵音皱起了眉头全然一副被欺负的委屈模样,“你明日若不来瞧我,那我便不喝药了。你哪日不来我便哪日不喝。”
这种逃避喝药的方式,裘彩撷只想给比个大拇指了。
“这是不听话了?咱们现下非亲非故的,连这两日来宁王府已经很惹我阿爹的不悦了,若是日日前来恐怕明日我就要被关禁闭了。”裘彩撷叹了一口气,还是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且好好将养着,未来有的是机会来瞧你的。”
说着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便打着哈哈道了几句离别的话便离去了。这人一走离园好似瞬间降了温,冻得那些来收拾残羹冷炙的小厮直哆嗦。怀鸫一直在院里的树上待着,因着也不知何时需要他出场便也不敢走远,于是他全程目睹了李梵音宛若智障一般的演出。看得他既尴尬又恶心,直想破开这厮的脑子瞧瞧里头装得什么物什。
好在裘彩撷走得及时,他只好先敬职敬责地将人送回裘府再来找李梵音的“麻烦”。这头的怀鸫人一走,下边人便押着守门的胡飞进来了。后者还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显然没明白夜间交接班的时候怎的世子唤他入内。
这事儿李梵音原先不知,是薛岐离去的时候给离园的小厮吱了声,那人原本便对裘彩撷这种能拿捏得住世子的人十分推崇便将此事在世子面前和盘托出,当下便有了这局面。
被这宁王府的二主子冷飕飕的眼刀子砍了一会儿,胡飞深深地低着头战战兢兢也不知发生何事只感觉好似要完。
“打一顿发卖出去。”李梵音挥了挥手。
宁王府的正统守卫已然比外头那些个地方好上许多了,更何况发卖出去必定是奴籍、贱籍,如何都不比现下当个堂堂正正的人好!
胡飞忙跪着爬到李梵音脚下磕头道:“世子明察,奴不知、不知究竟犯了何事!”
李梵音今日心情不错,但也不至于好到同个下人解释那许多,“去吧,会有人告诉你的。”
这事儿算是告一段落了,所以当裘彩撷和阿黄走在回裘府的路上,裘彩撷再一次问起那在宁王府门口对她出言不逊的小厮的时候,倒是阿黄既疑惑又为难地回道:“也不知为何,那厮没一会儿便叫宁王府自己人给扣下了,直到您出来那会儿都没见放出来呢。”
裘彩撷只当这厮本就是个不规矩的,还没等到她出手,那厮自个儿在府里便得罪了主子受了罚。裘彩撷也没有做他想,只是少了个她自己寻乐子的机会,没一会儿便被她抛诸脑后了。
正文 第162章 天家秘令
当日裘府虽说没有 好生宴饮庆祝却也聚齐了所有人准备吃个团圆宴的,唯独久久没有将裘彩撷等回来。直到过了裘府的晚食时间才见裘彩撷缓缓而来,中途裘礼烨已然掌握了她的动态,这会儿倒是没有揪着这一点斥责她,反倒是喊了人过来将这个场面唱下去。
不知是 否裘彩撷往日里一副万事不上心的模样,今日一遭面色难看好似叫人觉得她当真伤了心,许多言语上都缓和了许多。不单单是裘礼烨没有追究她午后的去向,裘子楠也难得的没有毒舌刁难她。剩下秦家的两口人都是人前的温和性子自然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秦芜语因着几人私下一合计,此宴倒是没有邀请她前来。
秦萧语说了好 些场面上的漂亮话,这一顿饭总算是吃得宾主尽欢。裘彩撷因是早先便在李梵音那里吃了一些,这会儿装模作样吃了一些倒是有些想回屋里躺着了。她同在座几位告了个歉便要径自离去,倒是裘子楠也舍了这一桌人,一边喊着“阿姐等我”一边疾步在后头追她。
“阿彩,明日同我一道早朝进宫谢恩。”裘礼烨背后嘱咐了一句。
裘彩撷道了声“好”。
及至回去的路上,裘子楠小力扯了扯裘彩撷的衣袖惹得人偏头看他。分明瞧清楚了她眼底的不悦和不耐,裘子楠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怎的你榜上有名了这还作起妖来了?瞧你那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他讽刺的话出口倒是有些期待这厮的还嘴。
裘彩撷倒是对他笑得龇牙咧嘴的,“是啊,今日中榜便是我作妖的开始,你且擦干净眼睛看着。”
见状裘子楠泰然了许多,方才一家人战战兢兢的样子他可真是不喜,一顿饭吃得鸦雀无声真真尴尬至极。“我听阿爹的意思,下午你是去宁王府啦?说起来……阿姐,你是不是中意那宁王世子?”
这话题转的……裘彩撷轻咳一声,急忙转身入了拐角处的回廊上,“哟,我到了,再见了老弟。”
掌灯的丫鬟巡夜过后便在廊中挂起了白灯笼,院子的门从外头阖上了,屋内变得既寂静又朦胧。裘彩撷蒙头倒在柔软的锦被里头,两侧的发丝垂了一床铺将她的一切都遮挡其中。耳边好似还有午后离园里的风,面颊上仍旧留有温热的触感。她的手……裘彩撷轻轻举到鼻尖前,嗅一嗅,好似还有李梵音发香留下的余味。
翌日,裘彩撷起了个大早坐上裘礼烨那辆宽敞许多的马车出了门。及至容华殿前裘礼烨与她分开两立,朝臣按照官职有自己的位置,作为新晋的上榜监生则是像物品一般被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大殿中/央任由诸方观看探查。
为臣者自然是不能直视天颜的,裘彩撷只是在将将进门的时候用余光瞥见了高堂只上坐了个明黄的身影。自从东宫那事儿之后,明黄色都快成了她心底的一道阴影,即便她没有瞧见都仿佛感觉到那明黄的身影正在打量着她,真正地打量货品的眼神。
如果说在国子监动员大会那日见到的天家尚算眼神温和带点慈祥之色的话,今日这目光简直是数九寒冬的厉风。除此之外,裘彩撷敏锐的感觉到另有一人同样注视着她,这眼神距离不远,裘彩撷稍稍侧过头探寻的目光先是找到了裘礼烨。
在后者意有所指的帮助下,裘彩撷看到一个魁梧的男子一身紫色的衣袍同朝臣那青绿色的官服格格不入。他头上未带官帽倒是用白玉冠将头发高高束起,桀骜的额头在眉眼的部分赫然陡立起来,裘彩撷的角度只能瞧见他的侧面,便是那侧面一瞧都好似透着一股戾气来。
她一晃神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天家在说什么,只见身边的监生都跪下去了,裘彩撷急忙跟着下跪。那种阴冷的目光好似又黏在她的头上、脖颈处,她微微侧身便瞧见那个魁梧男子浓重的眉眼里满是警告的神色。
尽管对方已经触到了裘礼烨的眼神仍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反倒还轻蔑地哼笑了一声,丝毫没有将在场的人放在眼里。连那正在说着欣慰和赞赏官话的天家,他都没有半分尊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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