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般说对朕犹如凌迟,怪只怪柯献那老贼,若非他心存歹意何至于叫你落得这般境地。”
李梵音垂下了眸子,心道:不过是寻常美人计,却也要有人同他这般急色才会落入陷阱,如今怪得了谁?
见李梵音不语,天家还到这番话正中他的伤心处,忙叹了一声语气回还道,“你身子弱,今日合该朕独自前往,只是这李瑾势必得用车辇带上去,未免需要个借口……”
李梵音闻言摇头道,“皇上不必这么说,是我应该的。”
说罢便撩起前襟上车辇而去。
这一辆便是昨日裘彩撷吵着问的队列前车,空间宽广放得下一人一尸。
前些日子李瑾躺在东宫尸身有些腐烂症状,随后便被人下了冰窖。如今是被个大棉被裹着抬上来的,气味散发得不多,却是有丝丝的水痕从棉被下面流出来。因着这般,李梵音实则只挨着一些坐在车门口,倒是盼着这车辇驶得平稳些,否则他不敢想象!
两队卫兵在看到天家御驾启程后缓缓跟在后头,不敢离得太近怕扰了天家的兴致,却也不能太远。
李瑜是从半道上同天家汇合的,天家对于他意愿同行只是多看了他两眼倒是没说什么。
从走去山道开始,浅一些的地方都已经有了狩猎的痕迹。崔英骑马跟在一旁,询问道,“皇上,猛虎大凡藏于深山,此处人迹杂乱不如往更深处去?”
天家点了点头,倒是回身瞧了一下车辇,道,“那不如便往山麓西侧去吧,东侧去的人多好的猎物也不多,西侧反倒是幽静丰茂的。”
李瑜也没有异议,一行人便继续往西侧而去。
又行了不多时,忽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异响,一只小鹿被枣红马凶狠的马气惊了一跳陡然一跃而起窜地老远。
原大伙儿对这小鹿诚然不感兴趣,然而小鹿跑得远了忽然被一声惊天吼叫吸引了注意,只见一只吊睛白额虎猛然从树林间窜出,动作快准狠咬住了小鹿的咽喉。
尽管后者奋力挣扎也没能逃开这猎人的必杀一击,没一会儿便蹬着两天后腿不动了。
老虎也不是一般狩猎者,远远望来仿佛看到了人头攒动的影子,只是立刻叼起那死去的鹿往大山深处跑去。
天家见状哪里肯罢休,白虎不是寻常物什平素里狩猎也不是经常能瞧见的,赶忙夹紧了马腹朝那老虎追去。
枣红马骄傲且无畏,便这么听令去追凶兽。后头的人也七手八脚地跟着,天家见那老虎罕见地在一道直线上跑,立刻单手持弓单手取箭,稍稍作了位置的预判便将那飞矢射出。可惜力道不足,准头也不够,打着边上的树干上就这么钉住了。
崔英见状,心知天家今日恐怕无法单人猎虎,连忙命令后头的卫兵呈包围的姿态往四周将这虎的去路给断了。
两队人的马虽然不及天家的优秀,但是天家到底年岁在很是力不从心,没一会儿便被四散的人群超了过去。那些卫兵皆是带着兵刃和网兜,见状天家缓了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个白颈药瓶倒了一粒出来吞服下去。
这会儿算将那沸腾的气血压下去了,崔英取出囊袋给天家饮了些水。饮罢见那些卫兵已然追上白虎正与那厮缠斗在一起,天家提起马鞭又要前往,继而被崔英给劝住了。
“皇上,那白虎准备入冬正是饥饿寻食的时候,您且等一会儿见那些卫兵将白虎消耗一些。”
天家一想方才那老虎恐怕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一口便咬碎了小鹿的脖颈,倒也觉得崔英说得不错。
“您看,那处有个亭子离得不远,正好世子也当好好歇一歇了。皇上您说呢?”
那亭子正在众人的目之所及之处,且方才那一箭确实叫天家感到后劲不足。
况且崔英一提到李梵音的事,天家倒是变得格外仁慈,便认可了崔英的提议。撇开那些正在围猎白虎的卫兵,一行人先行前往亭中做修整。
正文 第187章 琼花之死
一行人向着亭子方 向前行的档儿,突然一声女子的尖叫划破唱空,前头本是一片宁静的情况,却因着这一声叫天家一行人听到了凌乱的脚步声和咒骂声。
走的越 近看到的情况便越清楚,而相对的,原本埋伏在亭中的人因着女子这一声索性万全暴露了出来。
那些人早已做 好了准备,在天家足够靠近的时候便从草丛中四散出来将人包围在中心。为首那一个人不但李梵音不陌生,连崔英都是识得的。
“内宫近卫队长范驶范队长,你不要宫中守备出现在此处是为何?”崔英警惕地挡在天家面前问这个一身黑甲显然已经叛变了的人。
范驶轻笑了一声,斜着眼睛往上瞧的时候面上说不出的讽刺和轻蔑。
“皇上,请前往凉亭,宁王有请。”
天家皱着眉头绷着面,但是没有动身。
“皇上,请前往凉亭,宁王有请。”
眼前的人皆没有动作,范驶心道这几个人倒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猜测着车辇里坐的可能是李梵音,他心头一热。
“皇上,今日您配合也罢,不愿意咱们这些奴才也只有冒犯了。”说着他手里动作一横,身后七八个同他一般穿着的卫兵便包了过来。
相较于天家这一行的轻装上阵,这些卫兵都是带着刀剑兵器的,两厢不能比较。崔英一一仔细辨认,这七八个人中至少有五个人他在宫中见过,这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崔英和李瑜对视了一眼,如今也看天家的意思。
“慢着!尔等睁开狗眼看清楚,皇上面前岂能容得你们造次?”崔英企图喝制住上前的卫兵。
众人因着早已不将天家放在眼里而有了如今这一出,又岂会因为这么轻易的一句话便放弃?因而还是只顾着接近这几人,持着的大刀照映出不知是谁得逞地笑意。
“罢了。”
天家出口止住了卫兵的动作。
“无非是去凉亭中同那宁王叙一叙罢了,有个为难?”天家瞥了崔英一眼,示意这厮莫要因此节外生枝,复又朝领队的范驶说,“那你便带路吧。”
嘴硬的人范驶不是头一回见,不过这天家今次也算是最后一回活生生瞧见,他不介意给将死之人保留颜面。如此一想,他也矫揉造作,直接绕过众人到达前头向天家做了一个“请”字。
一行人被卫兵包围着前行,而天家带的卫队则追逐那白虎跑出百米开外,想必一时无法施以援手。
待到众人来到凉亭前的开阔空地处,天家方知如今的情势实在敌众我寡。带来的那两个队人马无非十人罢了,可柯献身边威胁二三十个黑甲卫兵,一看便是有备而来。更何况如今尚有七八人押送他们,实则毫无胜算。
而亭中的情况着实叫人心寒,本是长了两辈的宁王柯献一脸冷漠地坐在远处,内里的阴影几乎将他完全笼罩唯独留下了一双锦鞋反光得刺眼。他跟前跪趴着一身红色劲装的女子,背后一把长剑贯穿肚腹,她倒是没有气绝,只是在方才遇刺时候发出了奋力嘶吼之后彻底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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