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二姐姐家里的婉婉,秦萧语自然更喜欢大姐姐家的阿彩和子楠。一开始是因着阿彩同大姐姐流落在乡间受了不少苦而婉婉自小长在富裕人家,他那短命的二姐夫虽说没有成大才到底是芜城的一方父母官。
后来则是因为阿彩和子楠的性子确实讨喜,子楠自小肖了那大姐夫十成十,待人接物懂事有礼、进退有度自然不必说。而阿彩则是一副野蛮生长的样子,不过说的话做的事都是真切实意在生活中摸索出来的,有时候话糙理不糙倒是比那些个孔孟之道更为触动人心。
秦萧语想到自己幼时也不爱读书,反而是长大了不得不挑起这些个生意重担的时候才知道读书也是生意的一种手段。不论古今皆以投其所好为制胜法宝,文人不喜钱财那一套偏偏中意附庸风雅,他也是在这条路上慢慢摸索才有了如今的面貌。
是以他瞧见裘彩撷的时候是全然的欢喜,阿彩为人大义热情又极为真诚。至少不需得人费心思去猜忌,她也十分聪慧懂得察言观色却不会给人宵小猥亵之感。若说是要继承这副家当,他自然更乐意传给阿彩。
不过令他不喜的也不单单是这么一回事,小秦氏持着长辈的身份对他呼之即来且多有轻视。他习惯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却不喜欢这种低段位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侮辱性的威胁和要求。方才他是断然拒绝了的,是以他倒是颇为长姐感到担忧。
“当家。”外头有人唤秦萧语。
听声音应是此番与他同行的秦氏票号的管事,此人姓刘,芜城当地人。
秦萧语眼见得裘彩撷还未醒,掀开门帘小声应道:“何事?”
“前头那些军爷调转了方向往山上去,咱们怎么走?”
此处有个土匪山头便在那小山包顶上,秦萧语会意。“不必理会,咱们继续南下。”
秦萧语生就一副好皮囊,笑与不笑的时候看着都有几分轻快和蔼面容,尤其得了一副南方人纤细颀长的身子骨,瞧着不似个生意人倒是有几分读书人的架势。不过若是因着这外貌小瞧他可是会吃了大亏的,下头那些人哪个不想着在秦萧语少年接手生意的时候捞上一笔,后头都被狠狠整治了。
这刘管事现如今成了秦萧语的身边人,对他的话是言听计从,这些年来倒是少犯错误。
待处理完前头的时候秦萧语回过身的时候便看到裘彩撷瞪着一双猫儿一般的眼睛瞧着她,她的样貌同长姐极像,只眼神灵活得很,夜里瞧来真像猫儿一样发着光。
“你这模样是渴了还是饿了?”秦萧语打趣道。
“都不是,我方才听见你同外面人说话。那威严劲儿哪里像我小舅舅了,方才我还怀疑你是不是被个山精野怪夺了舍!”裘彩撷也是头一回见秦萧语一本正经的样子,平素里皆是个好相与好脾气的模样。
秦萧语失笑。
“你这说话方式口无遮拦的,幸亏你阿娘不在此处。”
裘彩撷原本还觉得离家很是伤感,这么一想倒也不是全无好处,当即眯着眼睛满意地笑起来,顺势将秦萧语夸了一番。
“小舅舅,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别人说我口无遮拦你就不会说我对不对?若非阿爹说是要同你一道去芜城,换做个旁的任何人我都不会立刻答应。”裘彩撷心下默默地加了一句:至少得考虑考虑,再讨价还价一番才答应。
被糖衣炮弹击中的秦某人心下自然是说不得的喜悦,他和阿彩每年方进京时候见一面,往日里都是不计较金钱好吃好喝好玩地伺候着这厮就是怕常年不见小丫头将他忘了。如今听到这番话,秦萧语也觉得很是动容,且不论真假他心底的感慨是真的。
而秦某人的习惯便是一高兴便要当活财神,见裘彩撷此番起身将毯子放在腿上叠了,头一热便道:“此去下一个城镇只消得半天路,咱们回芜城横竖没有急事,小舅舅带你一路游山玩水回去如何?”
裘彩撷斜着眼睛瞥他,觉得此刻的秦萧语和当年从京城赶到芜城乡下接她和阿娘回府时候谄媚的模样一致。可那会儿她爹绝对是有所图的,至于这厮……
“你不急着在年底前核账收账啦?”
“不急,往后你就会知道咱们家的生意多到一个人来回奔波一年都完成不了。是以在之前我便定下规矩要附近的掌柜将账本带去京城,芜城周边的则送到家中……其余的咱们一路玩儿的时候便可以处理。”
“另外,像方才与我说话的李管事这般的心腹你须得收用,要知道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是有限的。”
正文 第207章 抵达芜城
南下的进展十分顺 利,大部分时间裘彩撷和秦萧语的商队都是独自行径在路上,唯有三皇子的近卫军处理完附近的山匪和土匪的时候会紧接着追上来。此间李瑜也曾多次亲自找上门来同裘彩撷谈天、一同赶路。
时至金 门镇的时候两方人终于分道扬镳,因着一路要继续南下另一路则要选择西行接应李梵音。这一日倒是比裘彩撷想象中来得更快,她往后瞧着已然永远不会赶路追上来的近卫和李瑜,觉得此时属于她的离家的时间才真正开始。
她在心底默默 为李瑜祝福此次可以旗开得胜,另,那个已然半月余未见过面人也要一道平安回来才好!
直到裘彩撷跟着秦萧语回到芜城的时候车队已然从京城出发足足走了一月有余,不怪秦萧语在沿路边核账边带着她玩耍,按着秦萧语的说法这种出门在外一两月的情况本身就是稀松平常不过。
“今年上半年,我带着二十人的商队去西域,一来一回便耗费了足足三月的行程,更别提在当地采买的时间。”秦萧语回应裘彩撷觉得不可思议的部分,又道,“这还是途中都顺利的情况,长途的跋涉最怕的便是人员在路上生病或者财物丢失的情况。有时候跑一次商反倒还亏了本。”
裘彩撷听了很是大吃一惊,原本还有心思欣赏芜城与众不同江南风光的裘姑娘赶忙将脑袋从车窗外收了回来,很是规矩地坐着试探道,“小舅舅,若是经商当真这般辛苦我看我还是敬谢不敏了。”
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面皮,干笑道:“呵呵,你也知道我身子不好,万一病倒在路上就不好了。”
秦萧语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当然送阿彩到此处的大姐和大姐夫也考虑到这个情况当时大姐夫心疼孩子并没有立刻应承下来。倒是大姐往后还寻他聊了一次,对此秦萧语表示他这个做人舅舅的多辛苦一些也是应该。
“你不必为这个忧心,往后你就会知道咱们家的产业多到你根本跑不过来,需要你去拓展的业务更是几年难得一遇。况且你小舅舅我如今还跑得动,西域边疆那种地方小舅舅会在托付给你前都替你处理好的。”
这么一说裘彩撷显得既不好意思又有些侥幸的喜悦,但最终化作了对自己的恼怒。“小舅舅,你这么说来我便是占了你的大便宜了。”
她垂下眼帘不叫别人探查到一丝一毫失落的情绪,忽而话锋一转,“你莫不是受了小姨母的嘱托要把我养成京中纨绔子弟那样的废物吧?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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