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他是误会了自己因为住不惯才带信给府上家人捎来这些,“正想同乐管家说呢,其时我也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平素里府上用什么我便用什么。特殊对待什么的,我是习惯不来,早想找个机会同乐管家说的。”
乐喜瞧着面前的姑娘微微低着个头,仿佛是极不好意思的模样,想不到京中久负盛名的女霸王真实的模样竟是如此叫人……一言难尽,不过他听了这番话心下倒是熨帖得很。
“裘姑娘真是贴心得叫奴感动呢,”乐喜拱了拱手,“往后生活上有什么不足的便告诉奴,奴一定努力服侍姑娘妥帖。”
裘彩撷是个惯不喜欢被人夸奖的,当即便有点无言以对。她罢了罢手,“也、也不必如此,说什么服侍不服侍的。”
这时候右偏房传来一声细小的“咔擦”声,像是个小东西被捏碎的声音,裘彩撷当即回过神来,却见乐喜面上写满了疑问正要转头过去。
裘彩撷赶紧拉住他宽大的袖口,看了看天色将人往外头带。
“哈欠——”她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往外走,“也不知是不是暑气要来了,竟觉得浑身懒洋洋的,这几日早上也都困得很,往往都起不来呢。”
乐喜还是很担心那莫名响起的声音,但是小姑娘眼底有着戒备他也不打算今日便明着忤逆了她,这会儿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讲,“春季里湿气重,若是湿气染上身也会叫人有困倦感。厨房里有好些绿豆薏米,明日奴便遣人煮些甜汤来食,姑娘意下如何?”
说话间两人便到了门口,裘彩撷这才松了乐喜的衣袖,捏久了反倒让他的衣角有了褶皱。这人好似没注意到,裘彩撷便也不主动提及,“甚好甚好,乐管家还是一如既往地周到。”
“裘姑娘过奖了,这是奴应该做的。”两人如今面对面和当初他敲门的时候如出一辙,但他知道面前的小姑娘对他有所隐瞒,或许就在右偏房那扇门背后。
他的眼睛不由往门那边瞥去,原本虚掩的两扇门中间居然有一条一指见宽的门缝,好似就是为了从里头能看得清外头的东西。院里有月光也有烛火和灯笼,相较于全然黑暗的偏房更是被瞧得一清二楚。
他神色一紧,便不想那么快离开。然而面前这姑娘却并不明白他的心情,这会儿笑着挥了挥手。
“那么明日见了乐管家,你也早点休息哦,养精蓄锐才是正道哦!”裘彩撷单手勾着门扉,好似只要乐喜一答应她便要阖上门了。
他深深瞧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好。奴这便告退了。”
说着便退后了两步,门扉果然从他眼前阖上了,他非但没有离去反而是退后几步纵身上了一颗浓密的百叶松,接着高处往下跳可隐隐看到偏院院子里的情况。
果不其然,阖了门的裘彩撷立即飞身往右偏房的方向跑去,靠近门边轻声说了些话,里头便出来一个人影。
那人竟然一眼便向他的方向瞥来,好似一早就知道他会驻守在这棵树上一般。
竟然是他!
乐喜被他凌厉的目光刺得下意识往后一躲,像是要找个隐蔽之处。明明对方只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这威慑力倒是不逊色任何一个上位者。
他几个纵身离了树,目标是正院的方向,锦程今日原是吩咐不得打扰,如今看来是不得不打扰了。
见人走了,李梵音气势一收,便只剩下吊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瞧着裘彩撷了。面上的不悦裘彩撷早就看出来了,怕是叫他等得急了,裘彩撷也只是一个劲儿地赔笑。
“快,没想到还挺速度的,你来看看可否都是你要的。”她想要拉着李梵音出去像之前揪着他衣角将人拉进来时候一样。只是这一次,他手臂不经意地一挥竟然避开了她的动作,裘彩撷的动作一僵,只好顺势挠了挠脸好似那举起的手原本就是要如此作为的。
李梵音却是自个儿打头走了出去,走出好几步才回头瞧她,“不是说要去看看东西吗?”
“诶,来了。”裘彩撷直当是碰巧,赶忙跟了上去。
打开的包袱里面玉器都好好得被收拾在锦盒里,最重的也无非就是这些东西,李梵音一一打开逡巡了一番目光始终停留在那玉枕上。
裘彩撷觉得好奇想看看这玉枕有何稀罕之处叫他瞧了那么久,刚想凑上去李梵音倏地将盖子一盒。这速度快得裘彩撷觉得可能是有意不叫她瞧见的,她心下有些不悦,面上也不如方才的热衷。
将包袱的结重新打好,李梵音单手提着就要回房,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又折回来对裘彩撷道:“相较于女子而言,国子监会多考一门女德,其中便有不与男子拉扯的一篇名唤——丑妇三戒。阿彩当回去多多熟读才是。”
什、什么?
这是在讽刺她方才拉了他的衣袖吗?裘彩撷气闷,便也不想多与他交流!
正文 第060章 月下美人
夜深了,也静了。
不知是吃得撑 了还是被气得撑了,总之裘彩撷难得也学了一回那些附庸风雅的人辗转失眠了一回。说起来她确实不在乎李梵音有自己的小个性,比如他喜洁,又比如铺张浪费。就算这些习惯多多少少扰着她了,大多也是能让就让。
但方才那又是另一回 事,顺手的拉扯都叫他觉得不悦,裘彩撷不得不怀疑其实李梵音并非她认为得那般将自己当个朋友看待。这个认知促成了她今夜怎么也无法安心……毕竟李梵音素来待她极好,若不是爹娘只生了她和裘子楠,裘彩撷都怀疑李梵音是不是她遗落在外的亲兄弟。
翻了个身, 这会儿正好面向着床外侧。月光打到她的脸上,裘彩撷这才发现今夜匆忙居然忘记阖上窗户!
随手取了一件外衫披着,她汲着绣花鞋便下了床,丝毫不在意竖起的后跟会否因为她的分量变得不再平整好看,也不在乎这时日来完全得靠这一双鞋过日子。
本来是顺手的一件事儿,裘彩撷打着哈欠想着困意总算是来了,阖了窗户也该是找周公叙叙旧的时候了。哪曾想她手指刚刚碰到窗柩只闻得一声隆响将她吓得一个哆嗦,赶紧紧了紧身上的外袍不动声色地往外瞧。
院子中空无一人自然是不会有响动,而李梵音的屋子此时一片漆黑,想来也不会是那处。不对不对!发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说都该看上一看,即便是像她这般没有出门的也定是在门缝窗外瞧着的,这李梵音未免也冷静得过头了。
细细想来裘彩撷越来越觉得情况有异,这便拌正了绣花鞋跟“哒哒哒”小跑着出门去,。两人的屋子隔得不远,统共几十步路程,只是当裘彩撷到了这厢门前的时候反倒是犹豫起来了。
先前还训斥过自己多读《丑妇三戒》的人,如今再贸贸然反倒他手里岂不是再落得个不识大体的形象。这么想来裘彩撷颇觉得忧伤,毕竟这辈子待人拿捏最忧虑的一次没想到再那被对待的人眼里还是个不得体的。
干脆别进去了吧,如果他真的有事该也是能喊一声的吧?裘彩撷挠了挠脸,狡黠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一会儿瞧着近在咫尺的门/户复又觉得不好意思只得看看地上,地上瞧腻歪了仍旧是忍不住将目光放在门/户上,仿佛是只要认真地盯着看就能透过这一道木头瞧清楚里头的动静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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