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想的,是让这孟长安读书习字,考取功名。留在帝都,终身受皇家庇佑,这般也算是对得起他那为国献身的父母。
“身为孟家人,若是不从军入伍,继承孟家军魂,只怕日后长安也无颜见九泉之下的父母。”孟长安却是半分不惧盛怒之下的皇帝,只是俯首又朝他重重磕了个头,“陛下今日若不成全长安,便请治了长安的罪吧。若是不能随叔父入伍从军,长安情愿不要……”
“孟长安!”一旁孟远锋此刻也顾不得僭越,忙开口低喝,打断了他的话。
“启禀陛下,这两年西境安宁,并无什么太大的战事,长安既然想要到军中历练,不如让他先跟着众将士操练一番,等他吃了苦,自然就知难而退了。”终于,孟远锋俯身朝着褚云天征拜了一拜,苦口劝到。
刚刚不说,是因为他也很纠结。兄长就这么一个儿子,行军打仗是辛苦又生死莫测之事,他舍不得孟长安去冒这个险。只是眼下看着这个执拗的孩子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他若是再不开口,皇帝陛下也下不了台,只怕今日只是要闹得越发僵持了。
“可是……”褚云天征还是有几分犹豫,心中对孟远山和陆吟的亏欠,让他这些年来对孟长安无比放纵和宠溺,他是生怕孟长安有半点差池,会叫他半生难安。
“既然长安想历练,父皇便允了吧。有大将军在,长安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褚云音起身扶了褚云天征坐下,也柔声劝到。
撇开战场上的危险,让孟长安到军中历练,收收性子倒也是好事一件。
“既然如此,这件事情,便让孟将军自己处理吧。只是,此事先不要同太后说起,朕怕她气大伤身。”见身边的人都劝,褚云天征也无话可说,冷言说完,拂袖起身,也不再理会他们,大步离开了上书房。
看着跪在地上一脸欣喜的孟长安,还有立在一旁垂头叹气的孟远锋,褚云音也低叹了一口气,与孟远锋道了别,转身离去。
“纸醉,你说孟长安为什么突然就想要从军入伍,建功立业了?”回国公府的车上,想着先前上书房里的事情,褚云音的面色有几分阴沉。
这才一晚,顽劣不堪,喜欢胡闹的孟长安便猛然转了性子,实在是叫她有几分惊讶。
“昨晚三夫人替小王爷醒酒,听说除却送了醒酒汤之外,三夫人还跟小王爷说了好一会儿话。”
“这么说来,这都是夏棠的功劳了?”冷哼了一声,想想便也只能是那夏棠做的好事了,眼看着马车就要入府,褚云音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一会儿你去趟落松苑,叫那夏棠来见本宫,本宫有话想要好好问问她。”
083不劳烦殿下琢磨
纸醉到落松苑的时候,夏初瑶才刚起。听得骊阳公主要见她,微微蹙眉。
之前不是已经跟沈临渊撇清关系了吗?怎么这才大婚后第一天,他们这位大夫人就忍不住要找她前去见上一见了。
进寻月苑的时候,瞧见寻月苑的婢女和下人在院子里跪了一地,夏初瑶步子顿了一顿,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
纸醉并不给她离开的机会,快两步进去禀报,便见着换了一身雪锦百花长裙的褚云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等了纸醉替她披上大氅,这才叫了夏初瑶往院子里去。
凉亭里不时有冷风灌入,夏初瑶过来时没有带大氅,这会儿缩了缩肩膀,站在褚云音跟前,抿唇看着她将琥珀叫到了跟前,询问她一些寻月苑里的日常琐事。
褚云音问得仔细,这一问竟然就耗了小半个时辰。
就连跟着夏初瑶过来的沉碧都有几分担心,几次忍不住想要开口提醒,都被夏初瑶扯了扯袖子阻止了。
“你看本宫怎么这么粗心,一忙起来,竟然将妹妹给忘了。外面天冷,我们还是进屋里说话吧。”等问得没什么可以再问的了,褚云音这才抬头看向夏初瑶,看着那一张因着寒意冻得煞白的小脸,心中的怒气终于消了几分。起身叫了她,往屋里去。
“不知道殿下今天叫妾身过来,是为何事?”上一次随她入宫养伤,骊阳公主待她还算和善。如今她都如愿以偿嫁给沈临渊了,怎么这态度就突然变得这般恶劣了?
“如今都是一家人了,三弟妹还是唤本宫一声大嫂吧,免得叫外人听了,觉得本宫端架子,不与弟妹亲近。”让纸醉奉了茶,案旁的褚云音脸上挂着笑,声音里却半分温度也无。
叫她来本是想问问孟长安之事,毕竟往日劝了他那么久他也没听,也不知道昨晚夏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叫他转了性子。
可是这会儿见着她,便想起了沈临渊对自己的态度,褚云音心中多有几分怨怼。自己明明才是赢到最后的那一个,可是凭什么,如今过得最美满的,却是当初这个寻死腻活的夏棠。
“今日叫你过来,是本宫想问问,当初母亲将这府中的账目都交给你来管,是因着二弟妹身子不好的缘故?”朱氏不管府里的事,那徐静的身子也长在病中,也好在国公府里的事情并不繁杂,只是如今她这个长房长嫂都已经过门了,这管事的大权还是收拢回来握在自己手上比较好。
“这件事情,是母亲的安排,大嫂若是有疑问,还是问母亲和二嫂更清楚些。”前些日子为着他们两人大婚的事情,夏初瑶起早贪黑忙得脚不沾地,这骊阳公主半分感激都没有便算了,刚过门便想来管她?
虽说朱氏不过问,不过如今这国公府里的当家主母还是她,后宅管事之事,自然是由她来做安排,有什么疑问,问她不是更妥当?
“这几日三爷忙着备考,妾身还要回去伺候他,眼看大嫂这里也还有事情要处理,便不打扰了,等改日得了闲,再来给大嫂请安。”院子里还跪着一群人,二月天寒,且不说冻坏了身子,跪得久了,也伤膝盖,即便是下人,也不该这般不管不顾。
“等等,殿下面前,怎容得你这般放肆!”
褚云音还未开口,一旁的纸醉已经先一步上前去,将夏初瑶拦住。
身子往门口一挡,拦着夏初瑶不让她出去,扬眉开口,满眼盛气凌人。
“放肆,你一个婢子怎敢这般对主子说话?!”刚刚让夏初瑶在外受冻沉碧就十分看不过去,这会儿见纸醉这般,她也不怕,冷语瞪眼顶了回去。
“这一家人的话是殿下说的,妾身这般,是将殿下当家人,体谅殿下大婚辛苦,这会儿一转头殿下的婢女又说妾身放肆,妾身就想问问殿下,以后这一家人,到底要怎么当?”冷冷瞥了纸醉一眼,夏初瑶转身回去,直接在褚云音对面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才抬眼看褚云音。
“你——”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脸闲适和无奈的夏初瑶,褚云音瞪大了眼睛。
这说是一家人当然是客气话,即便是她是嫁进镇国公府,可她终究是公主之躯,按照礼数,即便是沈朔和朱氏在她面前都要摆出几分恭敬来,这夏棠怎敢这般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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