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玄青的母妃虽然并非晋帝后宫之中最为得宠的那个,却也是四妃之一,身份尊贵,即便是皇后寻到了什么错处,也不该落得这般重罚。
“不过,如今晋国的局势,我的处境,与你都没什么关系了。夏初瑶早就死在了晋北的战场上,你如今,安稳当你的沈夫人便好,不需得为这些不相干的事情费心。”被她夺了酒壶,穆玄青也不喝了,只低头看自己的手。
母妃会这般干脆认罚,都是因为他。纵是他有千种万种方法护她周全,可只要那些人以他的安危相胁,别说迁居永巷,就是要她去死,她只怕也走得干脆。
“你今天心情不好,有什么事情,我们改天再说。”知他心里难受,说的多是气话,夏初瑶也不接茬,见他未将望舒带在身边,便起身想唤池暝。
她现下不便多留,他这般喝闷酒伤身,还是叫池暝送他回府比较妥当。
“我们?你是你,我是我,何来的我们之说?”冷笑出声,抬头看着起身要出门去的夏初瑶,穆玄青咬牙,“夏初瑶,你怎就这般狠心?”
“狠心?”步子一顿,转头对上他望过来的眼,“我到底做了什么,竟是能叫殿下将这个词用在我身上?”
这么多年来,她为他鞍前马后,但凡吩咐,皆是万死不辞。只要他一句话,刀山火海,便是会叫她舍了性命她也愿意为他去闯。为着他,可以不顾家人的劝阻,甚至不惜与他们翻脸决裂。她的确狠心,只不过是对自己狠心罢了。
“你若不狠心,怎会食言弃我而去?你若不狠心,这半年多来,明明就在我身边,却不肯跟我表明身份,眼睁睁看着我因你的死愧疚伤心?你若不狠心,如今又怎会对我一颗真心置若罔闻,投进他人怀抱?”
说着说着,穆玄青都觉得自己现在这般作态实在可笑,终是忍不住仰面大笑了起来。
“你说什么?!”穆玄青最后那句话,如惊雷在她耳畔炸开,震得她身形有些晃荡。
她与他相识十余载,她从前对他的那份爱慕,只怕整个晋国的人都看得明明白白。
可是,从前不管是她直言相告,还是其他人旁敲侧击,他却从来都是婉言相拒。
她早就放弃了,强迫自己收起那份不该有的心思,亲手斩断这理不清的情丝,只安心做一颗助他谋取大业的棋子。
如今她觅得良人,彻底放下前尘旧事,他却来跟她说什么真心?
“三……三爷,夫人她……”
门外沉碧的声音叫夏初瑶猛然回过神来,她也不再管穆玄青,转身开门。
“这是怎么了?”紧闭的门突然打开,看着门里的泪流满面的人,出来醒酒的沈临安心神一凛。
“没什么,刚刚在这里偶遇晋王殿下,便与他聊了两句。”抿唇朝沈临安笑了笑,夏初瑶快步出来,合上了房门,“三爷怎么出来了?”
“没夫人帮衬,为夫被灌得有些不胜酒力。”不理会一旁沉碧望着夏初瑶惊异的眼神,沈临安只是笑着说罢,扯了袖子抬手替她擦泪。
“我只是……”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夏初瑶抬手在眼角擦了两把,想要开口解释。
“有什么我们回去再说,舅舅他们还在等我们。”沈临安却不让她继续说,只是牵了她的手,带着她往雅间去。
等得宴罢回府,已是夜色深沉。
这次户部赈灾有功,大家白日里在宫中都领了赏赐,心情甚好,都多喝了几杯。沈临安也是真被灌得有几分微醺,等得沐浴更衣后,便一头栽到床上,沉沉欲睡。
夏初瑶本想跟他解释刚刚发生的事情,可回来后瞧见夏桃又是捧了醒酒汤,又是伺候他散发更衣,直到将他送进浴房之后才走的情形,想起先前沉碧说她走之后,都是夏桃在沈临安身边伺候,心口一堵,也不想开口了,钻进被子里背对着他。
“夫人想什么呢?”脑子里反复都是刚刚夏桃伺候他时的情形,夏初瑶望着眼前的床帐出神,本以为身后的人已经睡了,却突然腰上横过来一只手,一把将她拖进了怀里,落在耳边的温热气息带着淡淡的酒气,“今天晋王殿下跟你说了什么?”
本想叫他快睡了,听得这般问,夏初瑶身子一僵。
她本紧贴着他,沈临安察觉了她的反应,俊眉一蹙,松了手,撑起身子看她。
“他说我狠心,枉顾他一颗真心。”本想先跟他解释今日她进去本是想谢穆玄青让楚离一路护送她,只是这会儿心头堵得慌,她干脆转过身来,看着眼前醉眼朦胧的人,只将穆玄青最后那两句说给他听。
“那你怎么跟他说的?”穆玄青对夏初瑶的心思,早在那晚夜闯晋王府的时候他便看得明白,只是他没想到穆玄青藏了那么多年,居然挑了这种时候来跟她说。
“我……”
夏初瑶刚开口,便被人一口啄在唇上,堵住了余下的话。
他突然俯身吻住了她,将她紧紧箍在怀里,没有以往的温柔,只剩霸道的掠取。
等得分开,她泪眼朦胧,唇齿间萦绕淡淡的酒气。
“你是我的。”见她喘息着含泪看着自己,沈临安抿唇轻轻笑了,俯身再次覆上了她的唇,“你只是我一个人的。”
131无人敢欺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沈临安一早就去上朝了,夏初瑶连他什么时候起身的都不知道,这会儿撑着浑身疼痛,快要散架的身体往浴房去,直后悔昨晚赌气地说了那几句话。
她先前不曾想过穆玄青会有那样的心思,当初还对他以凤瑶军行刺之事逼她现行之事耿耿于怀,觉得他这般实在是太过残忍。
可若是他一直对她有意,自己的身份是沈临安去找他时被他识破的,也不知那晚穆玄青还对沈临安说了什么。
她昨晚的话说了前半句,后半句被人堵得再没有机会说出来,也不知道,沈临安这会儿会怎么想她和穆玄青。她已无意,却怕他误会了去。
揣着一颗忐忑的心,今儿夏初瑶直盼着沈临安能快些下朝回来。
可惜了这会儿正是户部最忙的时候,他又是新进的侍郎,午膳之后都不见踪影。
没等回来沈临安,倒是等来了秦舒。
“两个月不见,三夫人清瘦了不少,可得好生养养,否则该叫临安心疼了。”招呼着两个小厮和秦惜舞把带来的补品往屋里搬,秦舒倒是没有半分见外之感,直接进屋给自己倒了杯茶。
今儿秦舒难得没有穿男装,一套湖水蓝的锦缎长裙上金线细绣,白玉坠腰,云鬓上绞金缀玉的簪子做工精巧,每一支看着都是价值连城。
她本就体弱,这般更衬得肤白如雪,一双水眸灵动,漆如点墨,姿态盈盈如仙。
“先前的事情,多谢秦姑娘帮衬。”这般模样,叫夏初瑶都看得有几分愣神,等得她都自己喝上茶了,才恍然回神,跟她道谢。
“都是自己人,夫人无需得这般客气。”等小厮搬完补品出了门去,秦舒放了茶盏,“今天秦某来,是来辞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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