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云舒如今仗着有柳相帮他,是越来越放肆了。”说起他这个三弟,褚云清便不由得有几分咬牙切齿,他与褚云景斗得两败俱伤,那个刚刚才开始打理朝政的人却想着要坐收渔翁之利,哪里能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是时候给他找点事做,免得叫他觉得自己真的就可以这般高枕无忧了。”
“三条性命,换来的就是将她送出故洗城?”软榻上的人在听到今日骊阳公主出城的消息时,脸上的笑瞬时消散无踪,手里的杯子一松,温热的茶水落在了月白织锦的薄被上,惊得一旁的盼儿忙上前来拿了帕子拭水,转头让人换一床新的薄被过来。
“贬为庶民,流放边境,对于一个公主来说,已是不轻的惩罚了。”夏初瑶伸手扶了徐静起身,随她一起往屋外走。
“流放?你看看她去的是什么地方?”若真是流放,为何不让她去那些苦寒之地?孟长安对褚云音有什么样的心思,他们都再清楚不过了,这道流放的旨意,不过是让褚云音可以躲过帝都的这场是非,去安稳度日罢了。
她和琥珀的牺牲,到最后换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抬手扣着红木雕花的门框,徐静看着院中的草木,想起自己的孩子,眼中的泪便止不住了。
“事已至此,二嫂也只能看开些,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养好身子。”见她落泪,夏初瑶忙将怀里的锦帕递了上去。
自褚云音入狱之后,徐静就再也没有哭闹过,上堂作证的时候也是一脸的冷静和默然,这会儿骤然见她哭,夏初瑶也有几分手足无措了。
她近来常到观花苑看望徐静,若如沈临安所说,琥珀所做的一切,都是她自己谋划,那么徐静的孩子呢?从前她只觉得徐静是个安静温婉的人,可如今再看,倒觉得这沈家后宅里,多的是叫她看不透的人。
又安抚了徐静一阵,从观花苑出来的时候,时辰还早,在国公府门口遇到回来的沈临安时,夏初瑶倒有几分意外,这么多天来,还是第一次见他回来这么早。
“夫人是要出府吗?”见她只带了黛绿,沈临安微微蹙眉,“让御风跟你一起去吧,也好护卫你周全。”
“我想去佟掌柜的铺子看看,三爷可愿随我一起去?”
沈朔送她的几个铺子里,夏初瑶最喜欢去的就是佟掌柜的胭脂铺,那种地方,女子喜欢去是常事,可这般邀他一起去,就有些奇怪了。
心中有些疑惑,沈临安还是应了她的邀请,让御风去准备马车。
“既然三爷随我一起,你便留在落松苑吧,秋水阁那边好生照拂着,别跟阿城说我们去了哪里。”见他答应,夏初瑶心中一喜,转头将黛绿也遣走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扶人上了马车,看着她小心掀了车帘往外打量,沈临安笑问到。总觉她今日这般有些鬼祟,像是怕被人知道他们的行踪一般。
“我本是想去胭脂铺子之后遣开黛绿,然后到沉碧家里看看。难得在门口能遇到三爷,倒也给我省了麻烦。”等得确定马车后没有人跟来,夏初瑶跟御风重新说了个地址,这才坐回了车里,笑着看沈临安。
当初听了黛绿说起沉碧家的事情,夏初瑶便有了想过去瞧瞧的打算,只是这国公府上出了事情,虽然未曾祸及落松苑,可是这几日她都忙着往观花苑跑,倒是差点将这事儿给忘了。
“为何去看她?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原谅她了。”听得她要去看沉碧,沈临安有些惊讶。
当初沉碧在院子里跪了一天一夜求她原谅,到最后她也未曾说出半句求情想让她留下的话来。之后他也查过,明白这其中缘由。
“谁说我要原谅她了?”夏初瑶往后靠了靠,摇了摇头,“我知道她这样做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却永远都不会原谅她的背叛。”
旁人便罢了,沉碧这样的贴身丫鬟,可是陪着夏棠一起长大的,她知道沉碧为了救弟弟除了答应骊阳公主之外,没有其他办法,可是,背叛过一次的人,她实在是无法再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黛绿说桂嬷嬷给沉碧的钱是每个月送一次的,每一次都刚好够她弟弟一个月的药钱。如今桂嬷嬷死了,她的财源也就断了,我们这会儿给她送钱去,也好帮她解这燃眉之急。”自袖里掏出一小袋银钱掂了掂,见沈临安挑眉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也不等他问,便继续开口,“同样是拿钱做事,我不过是去给她换一个更好的雇主,给她一个更好的活罢了。”
“夏棠和她的关系不一般,你让她离开的时候已经把话说绝了,这会儿又去找她,她会信你?”沈临安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先前我让阿城去查了一下,她那赌鬼父亲经常欠债不假,可她那弟弟年纪轻轻,几个月前在书院都还好好的,身强体健,怎么可能那么突然就得了痨病,只怕是骊阳公主让人动了手脚。我只要将此事告诉她,让她明白我们都是被人算计了,便可让她放心些戒心。何况,她需要钱,没有钱,她弟弟活不下去,她没得选。”
言罢,夏初瑶叹了口气,她如今做的事情,跟先前骊阳公主对沉碧做的,其实也没什么两样。
“有什么事情,是非她去做不可的吗?”沈临安蹙眉轻声问,若是并非除沉碧不可,他也不愿夏初瑶再去对沉碧做这样的事情。毕竟当初在望都镇上,沉碧是为着夏初瑶受过重伤的。
“我想让沉碧去晋王府,晋王在国公府里有眼线,我想弄清楚到底是谁?”抬眼看了沈临安片刻,夏初瑶抿了抿唇,还是道出了心中所想。
“眼线?”她说得郑重,沈临安却笑了,如今他的落松苑里,隔个几日就会有晋王府的暗卫过来一趟,更别说秋水阁里住着的那个还隔三差五往外跑,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晋王府。
因着夏初瑶,他早默许了这些事情,所以平素事关机密的事情都不会留在府中处理,这会儿听得夏初瑶要让沉碧去晋王府查眼线是谁,他都不知该直接跟她说不用这么做,还是跟她先说说阿城的事情。
“我知道阿城瞒着我去找过晋王,也知道三爷知道楚离时常过来。我说的眼线,是在这之前。”见他面上的笑,夏初瑶叹了口气,“那晚我受了家法,被关进柴房,不过几个时辰,晋王就过来了。当时我问他,他未曾直言,之后再提起,他也不愿明说,我总觉这其中有些古怪,必须查清楚才行。”
“你为何要查他?”静静看了一会儿坐在自己对面,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的人儿,沈临安缓声问。
他本以为,穆玄青与她之间,是全然的信任,即便是穆玄青在府里有眼线有如何,除却打探镇国公府里的情况外,穆玄青留下那个人,更多的或许是为了保护夏初瑶,若是站在夏初瑶的立场来看此事,明明完全没有查的必要。
“我总觉得他另有图谋,不管是什么,我们都须得小心为妙。”不过几个月不见,那日在醉仙楼穆玄青的那些话,着实叫她有些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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