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安从前还以为他是个和善好相处的人,只是今日褚云舒来的时候,他还亲自跑了一趟西城楼,去请谢敬忠随他一起去迎三皇子,却不想,谢敬忠只一句军前事忙便将他回绝了。
下午回军中听旁人提起,那两个带着北辰军过来的副将,提起三皇子,也是满口轻蔑。孟长安也是有些同情褚云舒的处境,这才早早叫了季天齐一起回侯府来看望褚云舒。
等得在前厅看到和身旁的随侍说说笑笑,青衫白袍,缓步过来的褚云舒时,季天齐和孟长安都是一愣。这般闲适的模样,实在是叫孟长安哭笑不得,也不知是该说褚云舒心宽,还是他根本没搞清楚自己所面临的局面。
“如今战事要紧,若是军前事忙,你们便也不必抽身过来只需得每日三次将战报派人送来就好,若是不方便,本王派人去取也行。”眼看厅里着了军甲神色各异的两个人,褚云舒也是一副淡然地往主位上的椅子里一座,笑看向他们,说得不疾不徐。
“殿下要我们送战报过来?”孟长安顿了顿,收敛了面上的神情,抿唇问。
“自开战到今日的战报也先整理了送过来,明日起早中晚三次,若是有突围偷袭等突发状况,战后也立即呈报。”褚云舒点了点头,见他们迟疑,自袖中取了圣旨出来,“本王是父皇钦封的北辰军主帅,西境驻军的监军,手里还有可调各州兵马的虎符,本王知道这军中之事本王一个外行人不敢搀和,可这战报每日都会通晓军中所有将领,本王这个监军提这点要求,本是分内之事,不算过分吧?”
他本就是个半分不懂军中之事却被硬塞到军中来统领其他人的王爷,诸将领只怕对他都多有不满,他也不可能一上来就要求他们探讨战术军情的时候把他带上,不过是要这军中稍有职务就能弄到的战报,若是这一点都不应允,那这些人也实在不把他这个永安王放在眼里。
“殿下误会了,这前方军情本该每日都送呈殿下,至于之前的战报,府上便有,一会儿便让人给殿下取来。”从前在帝都的时候他喜欢胡闹,常常害怕褚云舒训他,几个月来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飞扬跋扈的纨绔,却没想到,眼前的褚云舒,也与从前那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了。
孟长安应下之后,褚云舒倒也没有再多要求些什么。夏初瑶也说了,所有人都当他是个摆设,现在战况还不清楚,他就安稳当个摆设好了。
那些边城守将多以功高自持,对于帝都派来的文弱皇子,自然是不愿放在眼里的,这种时候,他倒也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只要谢敬忠他们做得不要太过分,他便也不在意他们的不敬。
又要了一份侯府的布防图后,褚云舒便让他们各自忙去,孟长安本是想要设宴接风,却被褚云舒婉言拒了。
他虽然打算先当几天摆设,可是在这战事紧要的时候,若还在军中讲这样的排场,就实在是不应该了。
夏初瑶跟着褚云舒进前厅之后,便一直垂着头,为了两个人的安危,她须得时刻跟着褚云舒,虽然这次在外她一直扮了男装,还特意用螺黛添了眉头改了妆容,可孟长安毕竟从前与她相熟。
进门之后她便一直低头不看他,见他们几句话间也没看出什么异常,刚松了一口气,准备和褚云舒离开的时候,却被跟上来的孟长安一把拉住。
“你跑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孟长安蹙眉看着跟前忙着抬手遮脸的人,沉声道。
早在她跟褚云舒进门的时候就看出来是她了,只是刚刚季天齐在这里,他也不好开口过问,跟前的人倒好,还一副自己隐藏得很好的模样,招呼也不打,这就要跟着褚云舒离去。
“侯爷好眼力,”遮掩不过,夏初瑶垂了手,笑看着跟前的人,“几个月未见,孟侯爷别来无恙啊。”
“你是来打仗的,怎还这般胡闹,将她都给带来了?”见她脸上还挂着笑,孟长安眉头皱得更深了,却也不责问夏初瑶,只是抬头去看在一旁叹气的褚云舒。
骤然被从前常被自己抓来教训的人说自己胡闹,褚云舒微微一怔,随即笑了:“放心吧,我们不是来添乱的,她的安危,也不需要你操心,你专心对付眼前的战事就行了。”
160病入膏肓
从前都是孟长安将他们闹得哭笑不得,所以那日看着被他们俩气得疾步离去的孟长安,褚云舒和夏初瑶都觉有些意外又好笑。
不过气归气,孟长安当晚又亲自将府中的布防重新布置了一遍,苦劝夏初瑶搬去内院和他两个姐姐住在一起无果后,只得多派了几个护卫守在她和褚云舒所在的小院里。
“这次西荒那些西戎人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也不是是得了什么好处,竟然能叫互相争夺的部落突然团结在一起,大举进犯大齐边境。”这两日夏初瑶都在和褚云舒一起看战报,他们不能去军帐里议事,不过这些战报写得详细,将先前所有的都看下来,便也大抵能知道敌我双方的情况了。
西荒大漠里黄沙漫漫,生存条件十分恶劣,这些发展起来的大部落多是占据了沙漠中比较大的绿洲慢慢发展起来的。部落的人口越来越多,资源却是有限,所以各个部落间常发生战争,更多的时候,他们会来滋扰大齐的二十余座边城,杀烧抢掠,却还是第一次这般有组织地联合派兵前来。
这几日云州和常州边境多有游骑兵来滋扰,他们也看不出是哪个部落的人,只是每次来的数目不小,却又一战之后就匆匆离去。
他们这般倒叫云州和常州的驻军无法抽身来援,如今武方城外对阵十余万西戎骑兵,西陵军在第一场夜袭里损失了几千人,还被占了大营,加上褚云舒带来的一万北辰军,也不过是七万余人,在人马上就已经不占优势,显著还被逼得只能守城无法攻,也不知能撑到什么时候?
“看了那么多,夫人有什么高见吗?”见看完军报的夏初瑶站在房里那张三州山川图抿唇不动,褚云舒走过去问道。
“我们人数上不占优势,地势上更是被逼得只能被迫防守,虽说粮草充足,可这般长久耗下去,若是对方想了什么奇招攻城,我们只怕就要吃败仗了。”看了半天,夏初瑶也只是摇头叹气。
“夫人不是打过许多以少胜多的大仗吗,怎么这一次就半点信心也无了?”夏初瑶说得这些,孟长安也给他说过了,若这一战注定是败局,那都不需要太子或者二皇兄出手对付他了,他仓皇回去后,在朝堂上也毫无胜算。
“我是说如果像现在这样死耗的话,只怕吃败仗的可能性很大。武方城外一片坦途,没有可隐蔽的地方,他们失了西境大营也就罢了,竟然连城外都没有守住,如今几万将士都在城里,想要出城进攻,只怕将士们还未全部出城列队,就在出去途中被人拦腰堵截了。”
这大漠宽广,不比其他地方可以寻到山川树林做掩护,单这几万士兵出城便要耗费许多时间,还容易遇袭。可如果只守不攻,夏初瑶从前领教过他们的攻城之法,这十多日来他们居然没有破城,简直就像是有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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