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言之事,沈家确实不知?”上书房里只余了父子俩,褚云天征侧头看轩窗外晃动的人影,沉声问了一句。
这夏棠与沈临安成婚一年多,这般朝夕相处,怎么会不知?何况,在褚云天征看来,夏初瑶的这番说辞,还有另一种可能。
“儿臣当带她去武方城,也是信她有破敌之法。而之后的事情也证实了她所言不假,至于沈家人是否知晓,儿臣也不能确定。”他与夏初瑶一样,不想让沈临安牵涉其中,只是在褚云天征面前,他也不能将话说得太绝对。
“她所言之事非同小可,沈朔昨日动身去了幽州,在查清此事前,先不要声张,将她扣在你府上,不要让她与沈家和夏家的人接触。”褚云天征沉声吩咐,眼看褚云舒欲言又止,叹了口气,“你二皇兄的事情,朕也会着人追查,只是今日朝中事多,朕不想再掀波澜。你此去武方城平战有功,今日先回府修养,明日早朝时,再论功行赏。”
从上书房出来时,外间已无一人,本以为夏初瑶回留下等自己,此刻见不着人,褚云舒不免有几分担忧,本还想去德妃宫中请安,可思及夏初瑶可能会出事,便也不敢再在宫中多做耽搁。
匆匆回府,进门一问,才知道竟是柳元衡亲自将人送回府上的,如今两人说是要等他回来议事,正坐在偏厅里喝茶。
换了一身清爽的白衫,锦带束发的夏初瑶没了先前的狼狈和憔悴,俊俏的脸上一派安然。
“镇国公不在京中,父皇要暗查此事,你便先留在永安王府,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或是吩咐府里的人去做,临安回来之前,你还是不要出府,以保万全。”抬手阻止了起来见礼的人,褚云舒接了柳元衡递过来的一盏热茶,坐到了他们对面。
“沈朔回幽州,听说是处理族中事物,依我之见,太子之事不平息之前,他是不会回来了。”说起沈朔离京,柳元衡便笑得舒心,太子禁足,太子的党羽如今人人自危,想要保全自己或是撇清关系,三公之中,能找的只有沈朔,沈朔也是聪明,这个时候突然以族中有要务为由,抽身离开了帝都。
“夫人如今身份特殊,虽说已经调派了暗卫过来,可依旧会有无可防备之时,事情终了前,你们都要多加小心。”柳元衡看着坐在桌边拢着茶盏的夏初瑶,在知晓她的身份后,比起惊诧,柳元衡对她倒是多了几分佩服,“虽说此际朝中诸事繁杂,不过这件事情拖得太久也不是办法,我与三殿下会寻机会提醒陛下尽快做出决断,只是,此事之后夫人会面对什么,我们都说不好,夫人自己也要尽早为之后打算才是。”
她是夏棠也好,是夏初瑶也好,若不是她此次牵扯到了西境战事之中,她的身份不管是什么,对陛下来说都无太大的威胁,毕竟现在齐晋盟约已定,两国朝中多是不愿再战的主和派,即便是夏初瑶的身份公之于众,大齐将她送还晋国也未尝不可。
此事影响最大的,还是她与沈临安,与沈家的关系。先前那一顿家法闹得满城风雨,若是叫沈家人知道了夏初瑶的身份,且不说沈朔会作何反应,只怕单一个沈老夫人都难以应付。
“回来之前我已托人传信威远侯府,想来晋国不日也会有动作,这对殿下和柳相来说,是一个彻查二皇子通晋之事的好机会。”夏初瑶轻轻点了点头,避开沈家之事不谈。
她到底会面对什么,这一路回来她都没敢仔细想过。自肃和来找她之后,每一步对她来说都是踏足险地,如今她能做的,也不过是险中求生罢了。
187非走不可
太子之事牵丝拌藤,朝中一片人心惶惶。作为对比,褚云舒这次自西境退敌归来,虽折了孟家,却也守了西境安宁,大受嘉奖。一时间,永安王府前门庭若市,不仅宴请拜访不断,还不乏做媒说亲之人。
除却实在难辞之请,其余的拜访和宴请褚云舒一概拒绝,每日除却朝事,多是留在永安王府里,要么和柳元衡议事,要么和夏初瑶下棋。
“殿下实在不必这般费心陪我,府上那么多宴请,殿下就该借此机会多走动才是。”扣下一颗白子,夏初瑶抬眼看对面盯着棋盘细思的褚云舒。
沈临安还没有回来,朝上也没有晋国的消息,因着永安王府上拜访渐多,她这几日甚至只能留在后宅的小院里闭门不出,褚云舒避开那么多宴请,时常来找她下棋,倒叫她觉得有些愧疚。
“虽说这的确是培养势力的好机会,可我若太过刻意,父皇必会觉得我们指证二皇兄之事是为夺嫡,他若从这方面来考量,岂不是给二皇兄逃脱的机会?”落下黑子,褚云舒舒了一口气,抬头笑道。
“我听说,送帖子来的,还有很多替各家小姐做媒的人,殿下何不称此机会,好好考虑替这永安王府寻一位女主人回来。”褚云舒只比沈临安小一岁,早到了娶妻的年纪。这偌大的永安王府里后宅空空荡荡,夏初瑶住了几日都觉十分冷清。
“我本不是喜欢被束缚的人,从前娶妻对我来说,并非必要,若是寻不到一个情投意合,愿意相携一生的人,倒不如不娶。”褚云舒摇了摇头,从前的他闲散惯了,娶妻对他来说不是安定,那些母妃替他物色的女子中规中矩,对他来说只是束缚,他一直未曾考虑此事,“如今我若成婚,所选之人很可能将来是一国之母,再大局未定之前,不能轻易考虑成亲之事。”
夏初瑶抿唇不再劝,他说的不错,皇室子弟的亲事,尤其是如褚云舒这样的情况,向来需要慎重考虑。
“何况,我也不想太早变成临安和舅舅那样。”棋盘上黑白两方剑拔弩张,褚云舒落子不再犹豫。
见过了柳元衡因着秦舒的事情发疯,还有来他酒窖偷酒的沈临安之后,褚云舒觉得还是不要过早地找这样的事情来折磨自己。
“这一年多来,殿下是真的变了不少。”他这般说,夏初瑶也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想起当初翻墙到落松苑为着一道奏折苦恼不已的褚云舒,与眼前这个万事皆要深思熟虑的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抿唇轻笑,褚云舒不再言语。走上这条路,从一开始的半推半就到如今的毫不犹豫,他的确已经变了太多。
他并无谋取宏图霸业的野心,只是从先前的不甘到如今的不能退后,他已经无其他的路可选。
“殿下,夫人,出大事了!”一盘棋接近尾声,黑白双方正杀得难分难舍之际,却突然听得外间御风焦急的声音。
“整个故洗城都在传,说夫人不是刑部尚书家的嫡女夏棠,而是自晋国潜入大齐的奸细,还说夫人不仅与晋王暗中往来,还是替三殿下与晋帝传话而耳目。”御风还是一身的伤,一句话说完,忍不住捂着心口俯身急喘,满心满眼都是焦急之色。
“整个故洗城都在传?”夏初瑶秀眉一蹙,豁然起身。
这个时候出这样的传言,还直指褚云舒,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下的手。若是传到皇帝耳中,也不过是叫褚云天征更加疑心褚云景罢了。只是,这些传言落到了沈家和夏家耳朵里,她与沈临安的处境会十分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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