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琼途寺的时候,老夫人的脸色便比上车前还要难看。
好在老夫人现下要先行焚香诵经一个时辰,带了沈临安一起,只留了夏初瑶一人无事自在。目送两人远去,走了老远,夏初瑶才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是沉碧做得不妥当,日后落松苑里的事情,定然事无巨细禀报夫人,不叫夫人再向今次这般为难。”一旁沉碧听得夏初瑶的叹息,抿了抿唇,低头告罪。
“你不过是想让我轻松些,我谢谢你还来不及,怎么能怪你?”夏初瑶侧头看她苦着一张小脸,笑着伸手去掐她的脸颊,“不过是故意为难罢了,你也瞧不出来?这般哭丧着脸做什么,难得清闲,陪我到处逛逛吧。”
被夏初瑶强行扯出一个笑容,沉碧看着那张明媚的脸,微微呆了一呆。她知道自家夫人好看,当得上戏文里说的那般国色天香。只是从前要么是文文静静,要么是一副病弱的模样。这些时日虽然多有折腾,可是夫人脸上的笑越来越多了,表情越来越丰富了,面色也越发好了,整个人比从前更漂亮了许多,每次笑,都叫她移不开眼。
等夏初瑶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沉碧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跟着夏初瑶一起,往禅院外走。
琼途寺在帝都故洗城北郊,虽非国寺,但因着离帝都近,环境清幽,帝都的百姓常喜欢往这里来,寺里香火一直很旺。
今次因着镇国公府老夫人过来,琼途寺关了正门,拒了那些寻常香客,不过也有着那么几个身份并非寻常的人依旧能入寺中,就比如如今五步开外,在一棵青松下跟一位僧侣说话的女子。
夏初瑶刚踏进小院时,只看到那树下一个青衫白裙的女子,有些好奇,便想过去看看,等认清谁时,已经晚了,因着树下的人已经闻声抬头,一双凤眼里没有半分意外,只一副了然之色。
“听说老夫人在此礼佛,本宫正想过去拜会,倒没想到在此遇到三夫人。”
夏初瑶无法,上前作礼,骊阳公主便也大方大方受了她这一拜,拢了袖子看着她。
“因着要为夫君祈福,所以妾身随老夫人一起来了琼途寺,先前不知道公主大驾在此,未能先过来请安,还望殿下恕罪。”夏初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恭敬谦和一些,那日夜宴已经叫她知道,在骊阳公主顺利成为沈临渊妻子之前,她都只怕要做骊阳公主的心头刺,她现下无法与骊阳公主抗衡,便也只能乖顺一些,免得让骊阳有机会给她找不自在。
“三夫人如今跟沈三公子,倒是夫唱妇随,琴瑟和谐,叫我等旁人看了都分外羡慕。”骊阳公主垂目看着跟前的人,的确是一副国色天香之容,只是不管是从前听说,还是这些时日瞧见的,不过都是个软软喏喏,带着几分病气的娇弱女子罢了。她想不明白,沈临渊怎么会对这样的女子一见倾心,还这般死心塌地地恋了她三年之久。
“这些都是妾身做妻子的本分罢了,亏得三爷抬爱,妾身才能有今日。”
“说起做妻子的本分,趁着夫君不在,与夫君的兄长一起出席晚宴,还在宴席上失仪,这些,就是三夫人所为的本分吗?”宴请晋国质子是大事,骊阳虽然不涉朝政,可也多听得二皇兄提起,何况,事关沈临渊,她自然是很快就知晓了那日的事情。
“席间失仪是妾身之过,若有机会,妾身会与三爷一起,向晋王殿下赔罪。”不过是昨夜之事,没想到骊阳公主这么快就知道了,夏初瑶在心里叹了口气,缓缓抬头看向骊阳公主,“只是昨日妾身出席夜宴,并非是与沈将军一起,而是以国公府三夫人的身份,随二嫂一起入席的,妾身觉得,这并非什么有失本分之事。”
“夏棠,如今你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心里若还装着临渊,那便是有失妇德,你被扣上什么入不得耳的指责不要紧,临渊他刚回帝都,可别叫些莫须有的流言毁了他的前程。”夏初瑶说得这般波澜不起,骊阳公主却有几分急了。
旁的便也罢了,她随沈临渊一起出府迎接晋国质子,又与他们同席,这件事情还是发生在沈临安不在府上的时候。
沈家两兄弟与她的事情,这几日本就被帝都百姓津津乐道,昨晚夜宴即便是本无什么事情,被帝都百姓添油加醋一传,便也是越抹越黑了。何况,赴完宴回去的夏棠,还病倒了。
二皇兄曾告诉过她,在对待沈临渊这件事上,她急不得。而当初意气用事,将夏棠指给沈临安,她事后还是有几分后悔的。她只想着沈临渊会顾忌兄弟情义,就此放下夏棠,却忘了,他们日后同在沈府,依照沈临渊那般脾气,只怕是想叫他断了对夏棠的念想会更难。
这不,刚找着个机会,两人便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了。
“公主说笑了,出嫁从夫,既然夏棠已是三爷的妻子,心里装着的,每日想着的便都只是三爷。至于公主所担心的流言,夏棠与沈将军并未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昨日在场的那么多身份尊贵的人,都可以为妾身和沈将军作证。流言止于智者,妾身相信,这些莫须有的话语,不会耽误沈将军的。”现在想想,当时她一心想要见穆玄青一面,不得已才往寻月苑找沈临渊。
这的确是因为她知道,那个时候,也只有沈临渊会答应她的请求。她利用了这一点,却也万没有做出什么越矩之事,即便是日后被人传,她也不惧流言。
“你们问心无愧,却也该做得叫旁人无话可说才好。”要说她夏棠真的能这么快就放下沈临渊,一心一意做沈临安的妻子,骊阳是不相信的。
沈临渊初遇夏棠时,救过她的命。这些高门深闺里的姑娘,遇到这般救命恩人,自然会倾慕不已,何况,这个救命恩人才对她一见钟情。
夏家本是二皇兄这边的人,沈临渊素来与太子殿下走得近,若非是真的很喜欢,沈临渊也不会时常往尚书府跑。
她曾与他们一同结伴游过湖,见过那个对其他人带着几分淡漠的沈临渊,在面对夏棠时是如何的温柔和照顾有加。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不叫人倾心。
先前赐婚的圣旨下来,夏棠便在府上寻死腻活,哭着喊着不要出嫁,要等沈临渊回来。
听说到最后知道婚期提前,沈家已经开始准备,她还跳过湖,上过吊,每次都被险险救了回来,直到最后一日,不知道尚书夫人跟她说了什么,她才不吵不闹,乖乖上了花轿。
她不相信,这样的夏棠,真的能说放下就放下。
“多谢公主提醒,日后妾身定当注意,定然不会给夫君和将军招惹流言蜚语。”夏初瑶也只是恭声应了,她知道骊阳公主讨厌她,也知道她为什么讨厌自己,只是,今次的骊阳公主,跟那日在皇家夜宴上故意为难她的人似乎又有几分不同。
对于这样的人,夏初瑶总是觉得疲于应付。她都已经嫁作人妻,还明确地与沈临渊划清了关系。这般替骊阳公主扫清了障碍,让她可以嫁入国公府,这不正是这位公主想要的吗?
可惜,骊阳偏偏不知道满足,她这般处处针对自己,不过是因为,他们的公主殿下,还想要将沈临渊对夏棠的那份感情,也完完全全地夺回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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