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沉碧她们与我提起过流言之事,当时我未重视是我的过错,昨日我已叫拂衣将当初乱传流言之人都寻了出来,遣出落松苑了。”察觉到她的几分挣扎,沈临安牵着她的手紧了紧,将她拉到了身旁,“还有夏桃之事,她虽是圣旨赐下的妾室,可我对她并无他想,眼下虽然还未寻到机会,不过,我会尽快想办法将她送出落松苑,让她另寻好人家。”
“三爷,你无需得为我这般,流言也好,夏桃也好,本也是因着我做得不妥当,才叫人留了话柄,让人指责,日后我……”沈临安的话叫夏初瑶一怔,她便说这两日总觉得落松苑里的下人又少了不少,本以为他们是故意避开她,却不想,竟是被沈临安遣走了?
“日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在外有些礼数须得遵从便罢了,至少在这落松苑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的,也不需得强迫自己分毫。”沈临安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头发,叹了口气,“你是我的妻子,只要我没说你错,不管旁人再说什么,你都是对的。”
“三爷……”夏初瑶皱眉,看着身旁的人。这些日子,她听了不少流言,也听了不少说教。她虽自觉先前所为并非如旁人所说那般有失妇德,但是也有些不妥之举。她倒也不怕旁人说,只是觉得那般传言会叫沈临安难堪,让他伤心。也是怕沈临安虽然嘴上不说,却会因此与她产生隔阂。现下听得沈临安这番话,只觉得心头一暖。
“在我看来,只要你不作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那不管你做什么,便都是对的。日后若是有人说你错了,你告诉我,不管是谁,我自会叫他无话可说。”
043有些蹊跷
长风起,穿廊而过,故洗城冬日的风如出鞘的刀,偏偏站在廊下的夏初瑶被沈临安挡了个严实,只见他披风招展,她在他身侧,却没感受到半分凌冽的寒气,还被他的话说得心口多几分温热。
娘亲曾说过,这天下最危险的就是敌人手中的剑,和男人口中的话。尤其是跟前这个,还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读书人。
只是,这些时日听多了旁人口中尖酸的指责,突然听得沈临安这么几句,夏初瑶不免心神一动,心情也柔和了几分。
“走吧,回廊上风大,有什么话,我们之后再说。”见她那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沈临安拉了她继续往秋水阁走。
夏初瑶抿唇,慢了他半步跟在他身后。牵着她的手温热有力,她看着他的背影,心绪飘忽。
这些时日她已打探清楚,大齐朝堂上,对晋国的态度俨然化作两派,以沈朔为首的一派主张彻底除之,以绝后患。毕竟,晋国曾是与大齐相邻的国家中最为强盛的,如今虽然晋国请降,送质子称臣奉贡,可以晋国之国力,难免日后东山再起,成为大齐的威胁。
而以丞相柳元衡为首的一派则主张维持现状,毕竟大齐这几年连年征战,虽然战场都在别国,可大齐每年仍旧需要强大的财力来支持兵力,晋国国土辽阔,除却她这个凤瑶将军外,也并非再无良将,大齐若是要一战到底,到最后只怕两败俱伤,晋国既然请降,大齐也该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和平,休养生息。
她若是想要助晋国,助穆玄青,镇国公沈朔和那云靡将军沈临渊便是挡在他们前面最大的阻碍和敌人。
她自然是自始至终都致力于给沈临渊找不自在的,而这沈家三夫人的身份,也给她从内部瓦解沈家提供了得天独厚的好条件,何况,如今还机缘巧合之下,搭上了孟长安和三皇子这条线。
她本早该动手谋划,拖了这么些时日,都是因为眼前这个沈家三公子。
她素来敌我分明,却也素来都是恩仇必报。这些时日来,沈临安的照拂和信任,叫她每次想起自己想做之事,总会生出几分背叛的愧疚来。
一路再无话,进秋水阁的时候,夏初瑶才顿了顿步子,挣脱了沈临安拉着她的手。沈临安手一松,转头看她,眼里带着几分笑,侧身让她先行。
御风一连昏迷三日,亏得那一株人参和池光请回来的大夫,如今虽然依旧裹了一身绷带,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不过已经清醒,只需得静养吃药,外伤全好之后便无大碍。
听得沈临安进来,床上的人本也没有动弹,却在听到池光唤那句“夫人”的时候,腾然坐了起来,挣扎着就要下床行礼。
“行啦,浑身脱个精光了还硬是要掀了被子起来,叫夫人瞧见了,那才是真正的失礼。”扭头一把将御风按了回去,池光一句话说得挣扎的御风身子一震,乖乖躺着不动了。
“夫人救命的大恩,御风铭记在心,等御风伤好之后,必当赴汤蹈火,报答夫人。”
这几日本也担心御风的伤势,只是想着要避嫌,所以只遣了婢女过来探望,现下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还有几分惨白,说得一本正经的少年,夏初瑶面上带着笑:“若非有你,只怕我与孟小王爷早就葬身火海了,若说谢恩,也该我谢你才是。”
“是……是属下护主不利,才叫夫人身陷险境,伤好之后,属下自当领罚。”夏初瑶不提此事还好,她提起此事,御风猛地想起当日之事,面色一白,侧头看向夏初瑶身后的沈临安。
当日他领命紧追着孟小王爷而去,除却观察小王爷的动向,还要暗中保护他们。他本该在杀了五个刺客之后,将夏初瑶和孟长安从书楼中救出来。奈何身上带伤,他害怕这些人还有后援,权衡之下,冒险留了夏初瑶与孟长安在玉檀院,自己回府禀报。
还好并无后援,还好沈临安他们去得及时,若是因着当时他一念之差,害得夏初瑶在火场出了事,只怕他一死都难以谢罪。
“你当时以寡敌众,拼了一身重伤阻止了他们的下一步行动,在不知他们是否会有后援的情况下,选择回府求救本是最明智之举。一来刺客已死,我们暂时安全,虽然身在火场,却小王爷有身手,我们也并未受制,逃出火场不难,二来,若是刺客有后援,你留下我们极有可能因不敌而生死,而你及时回府报信,我们却还能等到一线生机。”不等沈临安说话,夏初瑶率先开口。
先前她询问御风伤势的时候,虽然已经猜到,却也还是问了沈临安他受伤的原因。沈临安大抵是感激她及时救治御风之举,也并未对她隐瞒,将那里御风在深巷里击杀五个刺客,重伤回来报信之事告诉了她。
“危急关头总是一念生死,你这般年纪便能迅速做出这般明智的决断,实在难得,若论赏罚,本是该赏,怎可叫你领罚?”往日治军,尤其是对军中新进的军士们,她素来是赏罚分明,今次看到御风这般,与那些刚入行伍的少年们倒有几分像,一时脱口而出,说完才发觉身边的人皆看向自己,不由得扯了笑,转头去看沈临安,“这两日妾身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有此一论,三爷觉得妾身可有哪里说得不妥?”
“为夫刚刚说了,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对上她略有几分慌张的眼,沈临安扬眉一笑,“夫人既然说要赏,从今日起,那柄归离剑便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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