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云髻罢梳还对镜 ~罗衣欲换更添香。”
苏浅鸢一轻挪转身,轻抛皂袖,手上的折扇合上之后,声音微微转变的温糯起来:“……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 ,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楼下竟然传来一阵掌声,突兀响起的掌声惊扰了苏浅鸢,可是苏浅鸢并没有直接朝下面望去。有人看戏更好,落非卿本身就是戏子,有人看戏,他唱的也更亲切,就像自己是这游园里的杜丽娘一般。苏浅鸢也喜欢有人看自己表演:“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钿~”
楼下人却在此时抢了词:“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画廊金粉半零星。 ”
苏浅鸢将手上的扇子再次打开,向下面看去,只见嬴玦身边站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老人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山装,一头银灰的头发耷拉着贴在他的头顶,整个人看上去很显得精神气,刚才就是这个老人接过去的词儿。苏浅鸢望了眼嬴玦,颤抖了一下,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嬴玦望着苏浅鸢的细微动作,忍不住握了握自己的拳头,随后向苏浅鸢介绍:“非卿,这是国粹剧院的丁梅丁大师。之前你不是一直说想和丁大师认识一下的吗?快下来吧。”
“……”苏浅鸢仔细的看了看那个老人,随后低头望了眼自己的打扮,朝嬴玦颔首之后,回身进了屋内。阳台紧接着的屋子是别墅二楼的一间客厅,苏浅鸢进来之后,先去了卧室换妆换衣。一身粉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的苏浅鸢扎了一个马尾,这一头长发她本来想减掉,可是又舍不得。
毕竟也是落非卿好不容易才重新留到这么长的,长发过腰,苏浅鸢也很是喜欢这一头长发呢。苏浅鸢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嬴玦正在一楼的客厅和丁梅大师说话,看到苏浅鸢下来了,嬴玦便立刻把自己的目光瞧了过来,“非卿,你来~”
“晚辈非卿,见过丁师傅。”苏浅鸢冲丁梅做了个揖。
丁梅点点头:“年轻人这底子不错,声调细佳,一言一行都有杜丽娘再世的款向啊。”
“丁师傅见笑了。”苏浅鸢说着,已经就着和嬴玦保持一定距离的沙发坐下来。
丁梅转头看了眼嬴玦,随后才向苏浅鸢道:“听说你以前是跟着师傅学过戏的,那你可想过继续唱下去?”
“唱,这戏啊给了我命,到死了都要唱。”苏浅鸢连忙回答。
丁梅:“这样,我们国粹剧院下个月啊有一场演出,正好我们团里缺了个唱杜丽娘的旦角。我刚才看你就很不错,怎么样,年轻人可愿意去台上酣畅淋漓的演一场?”
“真的可以?”苏浅鸢有些激动。
这幅样子,却是让嬴玦有些吃味,“丁师傅说的可以,自然是可以的。”
苏浅鸢狐疑的看了看嬴玦,又转向丁梅:“丁师傅见笑了,我没见过世面,怕是登台后一时恐慌,惊扰了各位同班。这戏我得唱下去,可是唱给谁听不是唱?外面世事如烟,戏中沧海桑田,我唱戏的本事不高,不想折辱了看客们的耳朵。”
丁梅听得出来,苏浅鸢这是在婉拒了,无法,丁梅也只是说:“倒也无妨,今天来能认识一下如斯这般能将杜丽娘唱活的人,也算是没有白来了。”
“大师客气了。时间还早,不如晚辈请大师品茗一二?”苏浅鸢淡笑道。
嬴玦淡淡的薄怒着,但直接被苏浅鸢忽视了。
接下来,苏浅鸢就是真的和丁梅在品茗,嬴玦前世不懂茶,今生还是不懂茶。在苏浅鸢将茶杯放在托盘上端出,并用双手奉上,茶杯放在丁梅右手的前方的时候,他看不明白苏浅鸢这么客气的动作是为什么。
苏浅鸢烹的是武陵红茶,用的是清饮之道,工夫饮法就属于清饮。即在茶汤中不加任何调味品,使茶叶发挥固有的香味。清饮时,一杯好茶在手,静品默赏,细评慢饮,最能使人进入一种忘我的精神境界,欢愉、轻快、激动、舒畅之情油然而生。
嬴玦喝着,却喝一杯普通的水没什么两样。
丁梅道:“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蓬莱山,在何处?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山上群仙司下土,地位清高隔风雨。安得知百万亿苍生命,堕在颠崖受辛苦。便为谏议问苍生,到头还得苏息否。”苏浅鸢接下去。
丁梅:“年轻人懂茶。好戏又懂茶之人,这世上已经不多了啊。”
“前辈与我,不正是这‘不多之中’的一二吗?”苏浅鸢淡声。
嬴玦一句话都没说的上,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接话下去。
第260章 古穿今,玦泪锁非卿04
丁梅走后,嬴玦就将苏浅鸢拉到了自己怀里,狠狠占有苏浅鸢的嘴唇:“怎么,才刚见面就和人家有那么多的话说?落非卿,你可真是好样的啊,到了哪里都这么的不要脸,当着我的面你还敢跟我勾人?落非卿,这一个月你也该养好了,现在该你‘养’我了……”
苏浅鸢忽然推开了身上的男人,讽刺道:“别拿你碰过女人的身体来碰我,让我恶心。”
“呵,落非卿,你说我让你恶心,可是你自己被男人玩,不是更恶心?”嬴玦愤怒的抬手掰着苏浅鸢的下巴,迫使苏浅鸢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嬴玦他冷笑道:“落非卿,前世今生你都是我的禁脔,这一点你休想改变!”
“咯咯咯……”苏浅鸢当下就银铃一样的笑了起来,那声音可真是娇媚如黄鹂夜莺一般的好听,嬴玦有些怔愣的望着她,苏浅鸢自己却动手给自己解开了衣裳,她指着身上的伤痕,像是讲故事一样:“十五岁那年被你抢回去,灌了哑药,我自杀过多少次,身上的伤疤就有多少个。”
顿了一下,苏浅鸢接着说:“你知道恢复嗓子需要多少的时间吗?我苦等了七年才重新捡回我的嗓子,我喜欢唱戏,我就是那戏里的杜丽娘。多少日日夜夜的我都在想,也许碰上你,只是我的一场梦。你就是那柳梦梅……是我的一场梦,可我每每醒来,梦里经历的一切都像是刑罚似的一遍遍重复在脑海里。”
嬴玦看着她,慢慢的坐了下来,安静的坐着,等着苏浅鸢继续说下去。
“我以为我应该恨你才对,你杀了我师傅师姐,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观众,还强|暴了我。我应该是恨你入骨的,我应该一刀一刀剐着你的肉,剔着你的骨头给他们报仇,将你的白骨做成祭坛来拜祭他们。”苏浅鸢说着,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下,“可是嬴玦,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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