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康熙正在弘德殿听进讲,李连运悄无声息的靠过来,低声道:“万岁爷,阿猛回来了。”
康熙挑了挑眉,略微点了下头,然后继续听内阁学士陈廷敬讲《尚书》,足足听了一个多时辰还不过瘾,又同陈廷敬讨论了一番,这才散了进讲,他起驾回了乾清宫,就在西暖阁召见了阿猛,急着知道关外那方面的事,免了阿猛三叩九拜的大礼,问:“玉醐怎样?”
阿猛道:“玉小姐安然,皇上放心。”
康熙眉心舒展,长长的吁了口气:“有你在,朕当然放心,不过你怎么回来了?”
派在外面的人,若无旨意,是不准擅自回京的,康熙晓得阿猛这次回来必然有大事。
阿猛先请罪,然后道:“奴才是跟着苍狼回来的。”
听闻苍狼回来了,康熙有点意外:“苍狼身负太皇太后的慈命留在吉林乌拉,他怎么回来了呢?”
言下之意,玉醐好好的,苍狼没能杀了人,回来怎么向太皇太后交差?
阿猛也是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只能道:“具体怎么回事奴才亦是不知,奴才是看见苍狼杀人的时候碰巧玉姑娘也在,距离远,又因为天色昏暗,万岁爷知道苍狼功夫高深,奴才不敢太过接近,所以奴才听不清苍狼对玉姑娘说了什么,但感觉不像是好事,最后听玉姑娘喊了声……”
微一停顿。
康熙正着急知道内情,道:“原话说给朕听。”
阿猛道了声:“嗻,当时奴才听玉姑娘喊——你告诉我是不是皇上陷害我爹。”
康熙眉头一拧,拧成一道深沟,怕什么来什么,他最怕玉醐对他积怨积恨,很明显,玉醐这话的意思是已经怀疑他在陷害玉耕儒,康熙思忖下,吃不准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问李连运:“你说,当时苍狼说了什么呢?为何玉醐会怀疑是朕陷害玉耕儒?”
李连运陪着笑脸:“万岁爷息怒,奴才愚钝,可猜度不出特使大人的心意,不过……”
康熙瞪了他一眼:“有话直说。”
李连运这才道:“奴才觉着大概是……离间吧。”
苍狼不过一个奴才,胆敢离间他和玉醐,康熙怒上心头,若非苍狼离间,玉醐怎么会无端怀疑是自己先皇玉耕儒呢,可笑至极,朕乃天子,九五之尊,即使想得到美人,也断不会用这种卑劣甚至卑微的手段,他看向阿猛:“还有其他事么?”
阿猛道:“奴才还知道苍狼杀了朱财升和另外一个河工,也查清楚,玉耕儒贪了河工银两的事其实是太皇太后……”
没敢大逆不道的说是太皇太后让人陷害玉耕儒的。
即便做了省略,康熙也明白了,他甚至早已料到玉耕儒再次犯案与太皇太后有关,只是那幕后黑手是太皇太后,他不好做什么也不好说什么,当初没让巴毅立即结案,是给白音提醒,既不重罚玉耕儒,也不让他洗脱罪名,就这样搁着,才能让玉醐对自己有所求,或者,有所忌惮,而今他想,玉耕儒的事若不告一段落,恐玉醐对他积怨太深。
想到这里,康熙吩咐道:“传旨,让周孔孟觐见。”
李连运就喊了出去,然后一道一道的接替喊下去,不多时周孔孟就奉召而来,见过皇上,康熙道:“拟旨,玉耕儒一案,瓜尔佳将军已经查明,纯属子虚乌有,玉耕儒无罪释放,复佐领一职。”
周孔孟便捉了笔拟了圣旨,忙活完,便告退而去。
康熙再看阿猛,吩咐:“朕命你杀了苍狼。”
阿猛虽然没惊呼出口,但那表情却是相当惊骇。
康熙冷冷一笑:“怎么,你怕了?”
阿猛忙道:“万岁爷明鉴,奴才第一不会怕打不过苍狼,第二更不会怕为此而丧命,奴才怕的是,苍狼毕竟是太皇太后的人。”
康熙加重了语气:“他只是太皇太后的奴才!”
言下之意,一个奴才,微不足道,死不足惜。
圣命不可违,阿猛伏地叩头:“奴才领旨。”
正文 175章 女儿心思
青龙河终于成功分流,眼瞅着水位慢慢下降,巴毅长长的舒口气。
而那一片荒草甸子成了汪洋,随后九曲十八弯的拐了出去,流入松花江主道。
玉醐站在高处看着林修远带着庄丁捕鱼,水浅,以网拦截,太过容易。
初七撸胳膊挽袖子跃跃欲试,忽然听璎珞喊:“那不是达春!”
玉醐回头来看,见遥遥而驰来一匹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达春跑的那样急,希望不是关于父亲的。
心意沉沉,不成想突然发现璎珞痴痴呆呆的模样,那丫头,怎么如此看达春呢?
距离她一丈开外的远处,达春不待坐下骑停稳,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她面前,难以抑制的欢喜道:“玉姑娘,玉大人无罪释放了!”
玉醐一个怔愣,等明白过来是康熙下旨替父亲洗脱了不白之冤,且是六百里加急送来的圣旨,她不知是高兴的还是惊讶的,竟连话都说不出来。
达春道:“玉大人同将军去协领府了,你也回去吧,将军说今晚设宴为玉大人接风洗尘,算是他原道归来。”
玉醐点头:“好,我去同林庄主打个招呼就回去。”
大概是心情好,她踩着水走向林修远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含着笑,等同林修远说了几句话转回来,初七早已拉过她的马,玉醐翻身上去,英姿飒爽的一笑道:“走!”
与达春并驾齐驱,转瞬飞驰得不见了踪影。
初七和璎珞乘车,璎珞坐在车里,初七坐在车辕上驾车,她看着玉醐和达春消失的方向感慨道:“假如皇上不喜欢小姐,假如将军不喜欢小姐,假如白音王爷不喜欢小姐,假如上官大人不喜欢小姐,其实达春也很不错的。”
璎珞正倚着车厢出神,帷幔撩起,凉风徐徐,非常舒爽,听了初七的话,她没来由的勃然而怒:“你这张嘴就是坏,连皇上都偷着在背后说,隔墙有耳,你这话若到了皇上耳中,一百条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初七娴熟的抖着缰绳,左右的看,表情夸张道:“隔墙有耳,墙呢?耳呢?我就说,我偏说,假如皇上不喜欢小姐……”
这丫头,身体壮实,中气足,声入云霄,回荡于山谷。
璎珞脸上现出厌恶之色,刷拉拽下帷幔,将自己和初七分隔开来。
外头的初七仍旧在肆意的高声喊着,并伴着张狂的哈哈大笑,而车内的璎珞却黯然神伤,手指绞着鬓边的头发,唉声一叹。
再说玉醐和达春几乎是一口气跑回协领府的,门前下马,缰绳一丢,达春默契的接了过去,玉醐进了门,听说父亲和巴毅还有上官彧都在前头的大厅,她径直赶了去,远远就听见里面笑语喧哗,她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甜甜的喊了声:“爹!”
玉耕儒正同巴毅说话,听她喊,忙回头,见是女儿,且女儿笑逐颜开的,他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还是道:“皇恩浩荡,爹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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