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细说人参,不仅仅金蛤蟆,连巴毅都止不住回过头来。
金蛤蟆将她上下打量,棉布长袍头戴狗皮帽子,男生女相过于清秀,不过人家一个小家奴都能对药材如此了解,金蛤蟆看去巴毅。
见他似乎动了心思,玉醐乘胜追击:“我们之所以来找你,是听说你有苗人参娃娃,我家主人乃北京城内最大的德仁堂的东主,与太皇太后身边的苏茉儿苏大姑姑交好,赶上苏大姑姑寿诞,我家主人才千里迢迢来你这里买千年人参娃娃送给苏大姑姑,价钱好说。”
康熙祖母太皇太后身边的苏茉儿大名鼎鼎哪个不识,金蛤蟆却不信他们能攀附上苏茉儿,冷笑:“你个小家奴也知道太皇太后。”
玉醐脑袋一扬,牛气哄哄道:“天子脚下,哪个不知太皇太后呢,皇上御极,尊为太皇太后,元年十月加上尊号为昭圣慈寿恭简安懿章庆敦惠太皇太后,四年九月为昭圣慈寿恭简安懿章庆敦惠温庄太皇太后,六年十一月为昭圣慈寿恭简安懿章庆敦惠温庄康和太皇太后,十五年正月为昭圣慈寿恭简安懿章庆敦惠温庄康和仁宣太皇太后。”
这么繁复难以记述的封号她行云流水般说了出来,巴毅欣赏的看着她。
而金蛤蟆不过蒙江这种小地方的土财主,见玉醐如此熟悉太皇太后的事,逐渐打消了怀疑,遥遥拱手对巴毅道:”我是有苗千年人参,但不是人参娃娃,怕别有用心之人惦记,方才慢待了,请进。”
巴毅随口道:“哦,只听闻金老板有苗千年人参,所谓人参娃娃,是我们搞错了。”
他转回身随金蛤蟆进了门,头也不回的对准备守在门外的玉醐道:“你也进来。”
这家伙,脑袋后头长眼睛了么,玉醐抬腿跟上。
进到铺子里面,发现并无一人,只是在地上散着一只鞋子,玉醐特特看了看金蛤蟆的脚,这鞋子有点大,不该是他的,顿时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金蛤蟆又在私下买卖,对方听见有人来,所以慌乱逃走,匆忙间掉了一只鞋子。
正文 016章 初战告捷
这家铺子不大,靠墙的架子上零星摆着几样山货,无非人参、鹿茸、桔梗、天麻、五味子、贝母、灵芝、刺五加、防风等等。
玉醐靠近架子去看,见人参不过林下参,芦头长,珍珠疙瘩明显,也不赖,但不是野生人参,更别提千年。
金蛤蟆陪着巴毅分宾主在一张大八仙桌前坐了,也不废话,直言这次交易,开口便说出自己珍藏的那苗千年人参的价格:“老规矩,支重一两以上价倍,支重一斤则价十倍,成人形者无定价,而我这一苗没有千年也有几百年,所以少不得这个数。”
纯货,野生人参的俗称,而架子上的林下参,称之为籽货,充山参称之为趴货。
他续道:“既然尊客购此神物是为了送给太皇太后身边的苏大姑姑,刚好我这一苗是仙子拜寿,再合适不过了。”
巴毅先是微笑着点头,转而又绷着脸摇头:“太贵了。”
金蛤蟆呵呵一笑:“咱这蒙江参帮是有规矩的,四月入山放芽草市,过白露扣秤,当时没有合适的老客,所以我这苗人参就搁了下来,也是实在舍不得出手,长成人形已然不易,更何况是仙子拜寿呢,所以绝对不能少于这个数。”
玉醐懂药材,但不懂本地这些专业术语,听得云里雾里,见金蛤蟆以手势比划了个八。
巴毅觑着他的手势:“八百?”
金蛤蟆讥笑:“八百只是籽货的价,是八千。”
八千两?
玉醐惊愕的看去巴毅,来时没见他携带银两的样子,转念明白了,人家带的可能是银票。
巴毅倒是气定神闲,仿佛那个天价的八千两对他只是小菜一碟,微微颔首:“那就请金老板把宝贝请出来,让我一睹神姿仙颜。”
金蛤蟆没动,对巴毅仍旧存着一定的戒心,微微笑道:“尊驾是北京城来的大人物,不懂咱这蒙江的规矩,既是神姿仙颜,若无十分的诚意怎敢亵渎。”
巴毅心下了然,所谓十分的诚意,便是他要先看银子,可是自己身上一个大子都没带,何况八千两,于是看去玉醐:“银子呢?”
玉醐傻傻的:“银子?”
巴毅脸一沉。
玉醐立即给他的严肃吓得清醒了,忙指着外头道:“您说买人参的银子啊,我放在马背上了,您稍等,我这就去拿。”
巴毅对她的反应显然很满意。
玉醐却出了铺子的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子,心说上次你让我做诱饵引杀人凶犯出来,这次你又把这么大的难题抛给我,即便是假的,你同对方交易不带银子怎么行呢,而眼下我哪里去给你找八千两,我身上八两都没有,气鼓鼓的在门口蹲着,夜里更冷,这是蒙江的气候特点,早晚同中午的温差极大,北风嗖嗖的刮着,碰到脸刀割一般。
没有银子,玉醐想,自己是不是该借故去上茅厕拖延下时间,正好此时里头的巴毅喊了出来:“蠢奴,要你拿银子进来!”
玉醐绝望的看着天空……突然眼睛一亮,原来她是看见了这家铺子居然还是二层小楼,来时黑灯瞎火的没注意,她琢磨,巴毅明明没带银子,为何要自己出来拿银子呢?他如果真这么笨,康熙是不会把这么大的塞北给他管的,他在塞北俨然皇帝,必然是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能力。
玉醐进而想,那么他要自己出来拿银子是何用意?大胆的猜测,该不会是要自己出来寻找金蛤蟆的罪证的?
就这么着了,玉醐站起,揣摩那么贵重的千年人参,金蛤蟆绝对不会放在明眼处,二楼,或是主人的住处,或是藏宝的密室。
玉醐四处踅摸,看哪里有楼梯,可是找了半天,莫说楼梯,连个梯子都没有,该怎么上到二楼呢?唯有爬了。
她看小楼旁有一棵大树,这节气枝叶光秃秃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树,但枝条横斜,刚好适合攀爬。
她感谢父亲,睁只眼闭只眼的默许她这个闺秀玩冰上蹴鞠,虽然朝廷对蹴鞠没有勒令禁止,但宗室贵族更多的喜欢冰嬉和骑射和摔跤,当然女人们更热衷看戏,蹴鞠被遗忘得差不多了,但京城还是有很多人喜欢在冬天玩冰上蹴鞠,玉醐小时候随着表哥们玩得很凶,所以身子还是很轻灵的。
她小心翼翼的踩着树的枝杈一点点往上爬,一个没留神,刺啦!棉袍子给树枝刮开一道口子,接着,手背也给刮破了,好歹爬到横着的那根枝丫处,战战兢兢的上去,看看与二楼的露台也就三尺的距离,她鼓足勇气跳了过去。
成功,她站在露台上借着楼下灯光依稀看见旁边有门有窗,走了过去,先侧耳听听,里面没什么动静,她就推门而入,黑黢黢的看不清什么,她就原地站了一会子,待眼睛适应了黑暗,先找照明用的油灯、灯笼等,巧的是在旮旯处有个灯架子,上面放着个油灯,还有火折子,她把油灯点燃,一眼就看见沿着东面的博古架,上面放着的不是珠宝玉器,而是一个又一个的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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