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嘶哑着嗓子道:“早晚都是死。”
玉醐已经蹲下身子查看苍狼的伤势,不轻,且是在胸口处,让两个丫头帮忙,脱下苍狼的斗篷撕扯成条做了绷带,先简单给他包扎好,然后准备带回家里给父亲看看,一壁做这些一壁道:“你说的对,人活百年都是死,索性大家都别出生算了,然后看这个人世间空空荡荡真干净。”
苍狼听了她的话,竟然笑了,一口雪白的牙齿比头上的新月还炫目。
玉醐让两个丫头架起苍狼,初七和璎珞正想搀扶起他,苍狼却道:“我自己能走。”
快死了还能走,这是绝顶高手么?
玉醐看着他真的慢慢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往前移着,幸好距离玉府不算远,捱到时,他也是累得气喘吁吁,只等玉醐喊门子过来帮忙,苍狼终于不支,山一般倒在地上。
门子扛起了他就跑,将苍狼按玉醐的吩咐送到了前头的倒座房内,玉醐又让初七去喊父亲,玉耕儒到了之后,一边询问女儿发生了什么事,一边动手看苍狼的伤势,看罢感叹:“那杀人者是个高手,若是再用一点点力气,华佗在世也救不活他。”
最后,苍狼是给救活了,却足足昏迷了三天方苏醒过来,而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离开。
玉醐也不挽留,她对苍狼其实也没什么好感,救人也并不像她赌气说的,是因为苍狼反叛太皇太后,而是出于自己医者的本能。
苍狼临走之时,为了回报玉醐,对她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些真相。”
玉醐只皱皱眉,大抵猜出他所说的真相,首先与自己有关,起初应该来自宫内,冷漠的笑了笑:“我不想听。”
苍狼却执意说出:“皇上喜欢你。”
玉醐以漠然告诉他,这其实不是什么秘密。
苍狼又道:“太皇太后反对皇上召你进宫。”
玉醐再次以冷漠告诉他,这其实更不是什么秘密。
苍狼还道:“你父亲玉大人给卢照水的案子株连,还有遭诬陷说他贪了河工上的银子,这其实都是太皇太后做的,与皇上无关。”
玉醐终于开口了,慢条斯理道:“齐贵人一剑刺中你的心口,再进半寸,你便没命,她既然想杀你,为何还留你做活口呢?你昏迷了三天,我想了三天,终于想明白,你们这是在扮一场戏给我看,是皇上派你们来的对么,然后假你之口,所谓的真相,是皇上为自己辩解的手段而已。”
苍狼愕然,完全没料到自己好心做的一件事,竟适得其反,非但没能让她明白一个事实,却让她陷入更大的谜团中。
玉醐指着门口:“你走吧,回到你主子身边继续效力,而我,我父亲,都只是蒙江镇微不足道一小民,所以无论皇上的圣旨还是太皇太后的懿旨,咱们做草芥的,只能遵命。”
苍狼叹道:“玉姑娘救了我的命,我总得有所回报,既然你不喜欢听这些,那我送你一样物事吧,日后会用得着。”
他说着解下腰间一直系着的一个玉佩递给玉醐。
玉醐不懂珠宝玉器,但也看出这是块成色极好的玉,而那雕工更好,一只狼头栩栩如生,玉醐知道满人敬畏海东青,蒙古人敬畏狼,苍狼身上佩戴这个狼形玉佩,绝对不单单是他名字中有狼,大概,他是个蒙古人,而这个玉佩,或许关系到他的身世,或许是有着特别的用途,玉醐接过那玉佩,明明是好奇这物事到底有何稀罕之处,却故意道:“我这人就贪财。”
苍狼微微一笑,牵动五官,当真比一般人哭还难看,看玉醐盯着那玉佩看,他拱手作别,告辞而去。
玉醐听见脚步声,也不抬头,只等房内静得能听见她自己沉重的呼吸,她才缓缓举目看向门口,苍狼的话她是不信,却也放不下,正神思恍惚,初七腾腾的跑了进来,大惊失色道:“不好了小姐,青龙河出大事了!”
玉醐冷不丁差点给她吓掉手中的玉佩,忙将玉佩藏到袖子里,问:“这几天无风无雨的,能有什么大事?”
初七跑的口干舌燥,咽了口唾沫道:“青龙河出了匹龙马。”
龙马?
玉醐猛地想起了河图一事,那是有关伏羲的传说。
正文 185章 龙马祥瑞
青龙河因为分流水位下降,而最近又没有下雨,大毒日头暴晒,河水蒸发的就快,以至于两边堤下的水草都快露出了根系。
今早,沿着河岸采野菜的一老妇发现河中现出一怪物,老妇年迈,老眼昏花,便喊了自己的儿子媳妇来看,小两口仔细一看不得了,河中浮游起的那物,像马非马,居然还长角,疑为水怪,便奔走相告四邻,于是大家涌到河边争相来看,有见过世面的读过古籍的就说:“呀,这是龙马!”
河图之传说,很多人还是知道的,上古时时期,龙马负图出孟河,伏羲氏据此而作八卦。
那是上古,现下是大清,那是孟河,此处为青龙河,突然出现龙马,众人大惊,亦是大喜,因龙马是祥瑞,众人便齐刷刷伏在地上,朝那龙马纷纷叩头,不住祷告,更有人迅速遂将此事报到了衙门。
正陷于公犊劳累中的上官彧听闻之后,亦是相当震惊,带人往河岸去看,却只有缘得见龙马的一点点尾巴,稍后,那龙马便游进深水处,再不肯现行。
青龙河出了祥瑞,这是大事,天大的事,上官彧赶紧写了份奏章,准备将此事禀报给康熙。
而另一边,巴毅也听闻了此事,由达春陪着正想往青龙河一看究竟,却见上官彧兴冲冲的迎面走来,见了巴毅忙打个千请安,巴毅挥挥手急着问:“青龙河出了龙马,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彧便将过程简单叙述一番,并道:“下官已经写了奏折,这会子已经在路上了,皇上听闻青龙河出了祥瑞,必定龙颜大悦,这是蒙江人的福,何尝不是朝廷之福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况关外是龙兴之地。”
巴毅听了微微皱了下眉,没有喜色,甚至有些凝重,道:“此事非同小可,一旦有异,惊动圣驾可不好。”
上官彧大惑不解的样子:“祥瑞是天降人世间的福气,就该上奏,将军倒是忧心忡忡的。”
巴毅狐疑道:“我之意,到底是不是龙马是不是祥瑞还未可知。”
上官彧眉飞色舞的比划着:“那老多人看见的,我去时虽然只瞧着一小截尾巴,也还是看见了,断不会错的,将军大可不必忧虑。”
巴毅还想说什么,上官彧却着急道:“出了祥瑞,河工上的事要缓一缓,别冲撞了神明,下官这就去吩咐。”
说完,匆匆一礼,拔腿而去。
巴毅忧色加深,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颇有些无可奈何。
达春探寻似的问:“将军不信龙马一事?”
巴毅若有所思:“上古伏羲,或有真人,但龙马一事,怎知不是百姓善意的传说呢,这事没经过查明就贸然上奏,终究是有些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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