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的达春突然惊愕道:“赐婚?”
康熙看去他:“怎么,你不愿意?”
初七的心提到嗓子眼了,达春若说不同意,便着实了行刺皇上的嫌疑。
好在达春知道随机应变,满心不愿意,不单单是为了保全自己,更为了保护无辜的初七,垂头道:“奴才只是有点意外,奴才卑微,怎敢求皇上赐婚。”
康熙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道:“听说你功夫不错,既然你觉着卑微不配给朕赐婚,这样吧,朕先封你为御前三品侍卫,再将初七赐你为妻,即日完婚。”
赐婚已经让达春措手不及,又听说封他为御前侍卫,位居三品,这番飞黄腾踏非但没有让他高兴,心还忽地一沉,他不想离开巴毅,明知不能抗旨,也还是道:“奴才听闻御前侍卫皆为皇亲贵胄,或是出身门楣极高人家,奴才惶恐。”
康熙猜不透他的话是真是假,就道:“而今你是三品侍卫了,此后你便不再卑微,行了这事定下了,时辰不早,跪安吧。”
正文 212章 喜事愁事
以达春戈什哈的身份和初七奴婢的身份,得到康熙的赐婚,未免让人觉着太过抬举二人,只是这是皇上的意思,没谁敢有异议。
待达春与初七退下后,李连运端着一杯马奶茶走了进来,呈给康熙道:“主子爷既睡不着,喝点马奶茶暖暖胃。”
康熙接了茶杯在手,轻轻啜饮一口,突然想起齐戈来,若论煮马奶茶的功夫,齐戈当属一流,手中这杯味道不错,于是问:“谁煮的?”
李连运却反问道:“主子爷觉着味道如何呢?”
康熙认真的品了品,满意的点头:“可以。”
李连运道:“是玉贵人,玉贵人本不擅长的,听说主子爷喜欢这一口,特特去向御茶房那个张三福请教的,主子爷知道,张三福本叫阿木尔,科尔沁人,会煮奶茶,可是奴才觉着玉贵人煮的马奶茶比张三福更好呢,还不是因为玉贵人聪明伶俐。”
听说是玉簪煮的马奶茶,康熙就将茶杯放下了,淡淡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连运陪着笑:“奴才的心思,还是没能逃过主子爷的慧眼,奴才不过是觉着玉贵人是太皇太后打发来服侍主子爷的,好歹给三分薄面,更何况玉贵人还是寿康宫出来的。”
康熙抓漫不经心道:“当日的齐戈,你好像没这么劝过朕。”
李连运道:“按理齐贵人也是太皇太后打发到主子爷身边的,但不同的是,齐贵人一门心思的想借助主子爷替她的部落报仇雪恨,而玉贵人却是一心一意的伺候主子爷的。”
康熙沉吟不语了,半晌,抓起茶杯再呷了口,道:“朕最忌讳后宫嫔妃争风吃醋,可是玉簪竟然谈起络篱来,朕这心里就不舒服。”
李连运劝道:“经过主子爷的点拨,奴才相信玉贵人再不敢说些其他了。”
康熙悠悠一叹:“她们两个的名字如此相像,样貌更是像了七八成,若她能如玉簪一样会吃醋,倒是朕求之不得的,可惜。”
李连运晓得康熙口中的“她”是玉醐,玉醐如同一块烫手的山芋,李连运轻易不敢提及,怕自己说的不对从而惹怒康熙,皇上开口,他又不敢沉默,只道:“水滴石穿,早晚会的。”
康熙继而想起初七来,今晚将初七赐给达春为妻,不知玉醐是怎样的想法,一边喝着马奶茶一边道:“玉醐的婢女要出嫁,朕该不该赏呢?”
李连运道:“若是冲着玉姑娘,该赏,若是冲着那个丫头,大可不必,不过奴才不明白,那个什么初七,她几世修来的福气,得到主子爷赐婚,我瞧那丫头离开的时候又蹦又跳的,高兴得快疯了。”
康熙淡淡一笑:“朕以为你能看明白呢,不成想连你都糊涂了。”
李连运道:“奴才不敢揣摩圣意。”
康熙吃光了一杯马奶茶,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接过李连运呈上的手巾擦了擦汗,往炕几上一丢,道:“你信那个戈什哈同那个丫头,两个人会在风雨夜幽会?还是在朕的门口。”
李连运当即道:“奴才不信。”
康熙道:“是了,朕岂能信他们的鬼话连篇,可是一个是巴毅的人一个是玉醐的人,朕索性难得糊涂一回,给他们赐婚,明面是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其实朕是想看看他们如何反应,果然,那个戈什哈很是意外,也很不开心的样子,也就是说,他不喜欢那个丫头,更加证明他们根本不是幽会,而是图谋不轨。”
李连运口中咝了声:“奴才觉着,瓜尔佳将军行事缜密,这事不像是他指使的。”
康熙想了想,才点头:“或许你说的对,不过朕不打算深究,赐婚,便是比皮肉之苦和砍头更重的惩罚,因为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会生不如死。”
李连运心里一抖,皇上心机,深不可测。
康熙继续道:“朕再赏他个三品侍卫,让他远离巴毅,便是砍掉了巴毅的臂膀,虽然这次的事或许不是巴毅指使,但人心难测,朕不得不防。”
李连运不好做论断,只小心翼翼道:“不过那个戈什哈功夫一定不赖的,进了宫加以调教,日后也说不定是个效忠主子爷的奴才呢。”
康熙冷笑:“放到眼皮底下,朕不怕他兴风作浪。”
巧胜一局的畅意,看着空空如也的茶杯,耳听已经鸡啼,道:“朕乏了,叫玉簪进来服侍朕睡个回笼觉。”
李连运应声出去了,外头,薄薄的晨雾弥漫开来,又是新的一天。
同样折腾了一夜的达春和初七皆无法再安枕,皇上下旨,即日完婚,便是今日完婚,他此时跪在巴毅的面前,连连告罪。
巴毅怅然道:“你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原以为你聪明机智,行事也稳重妥帖,竟做下这样的糊涂事,弑君,你是想让你的亲族死的一个不剩么?你是想让玉先生为此而三次打入大牢么?”
冲动下不计后果,此时达春亦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即便他真的能够杀了康熙,即便他做的人不知鬼不觉,然而皇上若是死在玉家,玉醐同玉耕儒父女,便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这责任可大可小,大了,也说不定会砍头,达春心有余悸,伏地叩头,泪流满面道:“标下该死。”
巴毅拉起他:“如今说这话有什么用呢,今日你同初七办喜事,有的忙,之后我再找你。”
达春鼓着气道:“我不娶初七。”
巴毅皱皱眉在地上踱步,靴声橐橐,他忽然驻足,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达春道:“你说出这话,分明是不负责任,初七为了救你才出此下策,你不娶,便是告诉皇上,你雨夜出现在圣驾附近,是图谋不轨,你死有余辜,谁让你做下糊涂事,初七却是无辜的,你让她陪着你死,你还是个男人么,若你再敢说第二遍这话,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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