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囹圄,自然是坐井观天,玉耕儒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听巴毅说,他才明白了为何巴毅一直不来探望自己,还以为他是个势利小人呢,当下惭愧道:“是我误会将军了。”
巴毅不在意的一笑:“先生误会我也是正常,若非有要事,其实今晚我亦是不该来的,若想救先生,单单是探望有什么用呢,可皇上正在气头上,折子也不能递,为今之计就是——一动不如一静,等过了风头,我便会上京面圣。”
上京面圣,当然是替他说情之意,玉耕儒感动非常,忽然想起巴毅说有要事,忙问:“那么将军今晚来?”
巴毅已经从怀中摸出一卷纸,因为藏于怀中,所以有点皱,他铺开在板铺上,细细的抚平,一幅画,水墨线条勾勒着一个美人,灵慧的大眼,秀挺的鼻子,小巧的嘴巴,而那神态带着几分孤芳的清冷,还有一丝无助的寂寞。
“醍醐!”
醍醐,玉醐的乳名,只在父母亲人之间称呼。
巴毅既然画的是玉醐,就明白玉耕儒口中的醍醐是谁了,便问:“像吗?”
玉耕儒频频点头:“只晓将军神勇盖世,不知将军还有如此神技,像,太像了。”
巴毅自嘲的一笑:“戎马倥偬,画技已经生疏了,因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所以才能够画得像,如此说来,玉醐真是先生的女儿?”
玉耕儒双手不停摩挲着画中人,突然就老泪纵横了:“当然是我的女儿,我唯一的女儿,其实她方才已经来过了,我知道她在将军身边做马官,她本是个娇生惯养的闺秀,而今却沦落为喂马的奴役,皇天不厚道,我玉耕儒生死不计,为何要牵连我的女儿呢,她才十六岁。”
感叹完,忽的抬头看巴毅:“方才醍醐来过了,将军回去可别责怪她。”
巴毅一笑:“我知道她来过。”
玉耕儒一愣。
巴毅解释:“是我让达春带她来的。”
正文 027章 神秘来客
深雪没膝,玉醐同达春深一脚浅一脚,把赁下的马车打发走了,回来的路他们只能步行。
从青龙河回镇里可真是好长的一段路,且因大雪过后异常难行,所以他们走了快一个时辰了,这才捱到镇子里。
如此节气如此夜里,居民们十有八九都已经安歇,街上黑咕隆咚的。
“谢谢你。”
玉醐将抄在袖子里的手拿出来捂着冰冷的脸,感觉自己的嘴巴都动僵了,双脚更是冻得麻木,一阵阵锥心的痛袭来,但总算见到了父亲,且父亲安好,她感觉这夜也不是那么漆黑,这冷也是自己可以承受的。
“谢什么,咱们同是将军身边的人,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按照巴毅的交代,达春只能这样说,两个人一路走来为了排解寂寞已经说了很多,当然,大部分是达春在说玉醐在听,玉醐既然想隐藏身份,觉着祸从口出,还是少说为佳,生怕自己哪一句不注意真情流露就暴露了身份。
聊了一路关系自然更近一层,玉醐道:“我可比不上你,我只是个喂马的,而你可是将军的侍卫,将军那么厉害的人都有你们这些侍卫保护,可想而知你们更加厉害。”
达春对她如此曲解侍卫哈哈大笑:“不是这样的,我们加在一起也不及将军,可是将军冗务缠身,很多时候无暇顾及自己,我们就肩负起保护将军安全的任务,比如你,虽然只是个马官,可是你知道马匹对军人是何等的重要,所以你把马喂好了,比我们更重要。”
一瞬间,玉醐对自己的职务肃然起敬了,几分羞涩的笑着:“真的么,我真的是不可或缺的?”
达春使劲点头:“当然了。”
玉醐突然感慨:“若是那些人都如你一样……行了不说了。”
达春知道他意有所指:“你是说李侍卫长吧,他就那样的人,有嘴无心的,你别在意。”
说这话就到了客栈门口,刚好遇到两个投宿的行旅之人,当当当敲开客栈的门,伙计已然准备歇着了,见了生面孔晓得是投宿的客人,便道:“抱歉,小店客满,请二位往别处去吧。”
那两个客人登时就火了:“大爷已经寻了好几家,都说客满,你这蒙江镇屁大个地方,又是大过年的,哪来那么多客人,分明是欺负咱们远道来的,说吧,是加房钱还是加饭钱?”
因这客栈是给巴毅包下的,究竟他为何不住孙禄山的军营或是驿馆或是孙府,他不说没谁知道,但这蒙江客栈是不能允许其他客人进入的,那伙计就道:“二位爷台,有银子不好用啊,咱这客栈已经给吉林将军包下了。”
那二人彼此看看,愤愤道:“既然是吉林将军,便是大官,为官者该爱民如子,哪有仗势欺人的,咱们是找不到合适的住地儿来才来你这蒙江客栈的,你看这小半夜的,外头能冻死人,就是在你家厨房将就一晚也行,明个我们就另外找住处。”
二人说完,就在桌子边坐下,一副赖着不走的架势。
玉醐和达春是于他们后头进来的,路过时玉醐发现那两个人脚下放了个大包袱,很奇怪,既然是行李,装的都是衣物银两,该放在桌子上,他们为何放在脚下呢?
正狐疑,其中一人不经意的一回头,见玉醐盯着他的包袱看,使劲一瞪眼,随后将包袱踢到桌子底下。
隐隐的听见哗啦一声,玉醐感觉那包袱里或是坛子或是瓶子,猜不出坛子或是瓶子里装着什么物事,总归是陌生人,与几无关,她和达春便上楼回了各自的住处。
客人赖着不走,伙计很是无奈,正进退维谷,客栈的门开了,携着一股冷气进来了巴毅,隔着门他听那两个客人吵吵嚷嚷,大致明白了什么原因,就道:“不是还剩几间房么,让他们住一晚。”
他开口,伙计也不啰嗦了,问那两个客人:“只住宿?”
那两个客人均是厚重的皮袍子加身,皮袍子上竖着长长的毛,把脸遮挡住一部分,头上的羔皮帽子压得很低,眉毛上方的羔皮上已经结了冰珠,其中一人对伙计道:“也吃饭。”
说着将一块银饼放在桌子上,又道:“二斤黄酒烫热了,炖只鸡,加点蘑菇,再炸一盘子蛤蟆腿,两碗过水米饭,要冷水的。”
这又是热又是冷的,吃到胃里会作病,伙计好心道:“这节气还是热水过的好吃。”
那方才说话的客人斜睇他一眼,伙计立马道:“行了您二位稍等。”
转身想走,发现银两太多,就道:“等剪了再还给您。”
那客人倒是很大方,挥挥手:“不必了,多余的赏你。”
伙计就乐颠颠的说声多谢,去厨房下菜单了。
这里的谈话行在楼梯上的巴毅听了真切,他听出这两个人的口音像是来自关内,而看二人的穿戴打扮风度举止非商非官,目光如闪电,更多着几分警惕,怎么看这两个人都是常跑江湖的,三教九流也不知他们是哪一流,巴毅不回头,只徐徐上楼回了天字一号房,门口守卫的戈什哈见他回来忙将房门打开,巴毅随口问:“客栈剩下的几间房在哪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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