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压低声音道:“小姐回来可给旁人看见?”
玉醐知道她担心什么,一笑:“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大意的。”
说着指着书房:“我去看看我爹。”
盈袖点头,也没送玉醐过去,而是等玉醐走了后,把院子里正在清扫的两个粗使婆子喊过来,问:“认识小姐吗?”
两个婆子是才招来的,本来没注意玉醐和初七,听见盈袖同玉醐的交谈,盈袖尽量压低声音,两个婆子也还是隐隐听见她唤玉醐为小姐,方明白这两个年轻人是女扮男装,摇头:“不认识,但今天认识了,小姐长的真好看。”
盈袖冷着脸严肃道:“这位小姐,其实是表小姐,老爷妹妹家里的,因为老爷最近不大爱说话,我怕他心里有事闷出病来,所以将表小姐请来开解下老爷。”
两个婆子本就不关心这些事,她们关心的是月底能不能拿到定好的月钱,于是道:“表小姐眉眼有几分像老爷呢。”
盈袖心里咯噔一下,立即道:“亲娘舅,当然像了,好好管住你们的嘴,若是背后乱嚼舌头,甭说月钱不给,还会赏你们一顿打板子,行了,干活去吧,今晚给你们加菜,猪肉炖白菜。”
一顿恩威并施,两个婆子接着去扫院子。
再说玉醐,让初七将行李拿回她原来住的闺房,自己来到书房,门口当当当的敲了几下。
里头的玉耕儒道:“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这么多规矩,进来吧。”
他以为是盈袖,门推开,玉醐轻轻唤了声:“爹。”
玉耕儒如同秋后的花草,正蔫头耷脑呢,听了这一声,举目看见玉醐走了进来,他起身迎上去,父女久别重逢,玉耕儒老泪纵横,见玉醐脸色有些差,哽咽道:“我的女儿,你可还好?路上还太平吧?怎么像是病了呢?”
玉醐也泪水满眶:“爹,是女儿不孝,让你牵挂,路上还算太平,我没有病,大概是累的,睡一晚上就歇过来了。”
玉耕儒拉着女儿同去坐了,又问了问巴毅。
玉醐道:“他奉旨修行,去了吉林乌拉。”
玉耕儒长吁短叹:“可惜他文韬武略,怀有济世之才,却沦落到这个地步。”
玉醐学着巴毅的口吻劝父亲:“修行未必就是件坏事,不然为何有那么多人出家为僧为尼呢,您再看看,那些高僧可都是长命百岁的。”
玉耕儒颇有些义愤填膺:“旁人是旁人,但那不是巴毅的命。”
玉醐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的情形,世事无常,谁能料到以后的事呢,只好劝父亲:“他自己能想开,最重要。”
本想把同巴毅成亲的事告诉父亲,正不知如何措辞,玉耕儒却叹口气道:“或许我不该叫你回来,可是我实在担心皇上,我又怕你回来的事给人知道,所以给你写了那封信,甭提有多后悔。”
玉醐安慰道:“您放心,这么大个北京城,谁能注意我呢,且我一直是男装打扮。”
玉耕儒还是惴惴不安,玉醐更关心康熙的病,询问来龙去脉,玉耕儒道:“那天皇上将我叫进宫里,我这只手本也能号脉的,可是一直骗着外人,所以只好用左手给皇上把脉,那脉象奇特,而皇上身上不痛不痒,只是经常的提不起精神,就是病恹恹的,我觉着应该是中了什么毒,女儿你也知道,对于毒物,我所知并无你多,所以才给你写了那封信。”
玉醐仔细听父亲说了康熙的状况,道:“您这么说着,我心里倒是有点数了,可是没见着皇上,我也不敢说是什么毒,所以,爹你找人安排下,我要进宫。”
玉耕儒吓得一哆嗦:“不行,你不能进宫。”
继而顿足道:“我真后悔给你写信。”
玉醐道:“爹,我既然已经回来了,不进宫怎么成,您甭担心,我若救了皇上一命,只能是功劳,不能是罪过,说不定从此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人呢,皇上是何许人呢,只要他金口一开,我就可以死而复生,旁的人敢质疑吗。”
听着像是好事,玉耕儒还是担心:“宫里头不单单有皇上,还有太后太皇太后和那么多的娘娘,哪个是好招惹的,一旦给她们知道你非但没死,还进宫见皇上,爹说句没大小的话,那些个人,哪个不想你真死了呢,一旦知道你没死,非得真的置你于死地不可。”
父亲这样说,玉醐倒笑了:“爹,你女儿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人,再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治好皇上,我才有机会为巴毅开口求情。”
玉耕儒总算明白女儿原来不是为了皇上而回的京城,是为了巴毅,忍不住问:“你求皇上什么?”
玉醐道:“求皇上收回旨意,巴毅也就不再奉旨修行。”
玉耕儒道:“你方才还说修行未必不是件好事,现在又想求皇上,这太冒险了。”
玉醐道:“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巴毅不能继续修行,因为,因为我已经同他成亲。”
玉耕儒只惊呼道:“什么!”
玉醐神色淡然:“我们已经成了亲,虽然不合礼仪,有点私定终身的嫌疑,但我们也是拜了天地的,还以月亮为证,所以我必须帮他。”
玉耕儒感觉脑子有点乱,甚至都不知对女儿说什么了,不过这个结局该是早料到的,以巴毅对女儿的心思,以女儿的个性,他们这样做也不足为奇,如今生米煮成熟饭,巴毅是不能继续修行下去,否则女儿怎么办,可是让玉醐进宫,他仍旧没下定决心。
正文 374章 故人依旧
纵使玉耕儒反对,架不住玉醐的软磨硬泡,最后只能同意,并着手安排。
做过太医院院使,又常来常往宫里头,所以安排这种事对于玉耕儒来说,也没费多大气力,安排妥当,还是担心,见玉醐就要同宫里头来接的人上车,玉耕儒喊住玉醐:“你可想好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玉醐微微一笑:“爹,您快回家去吧,天色已晚,秋风又凉,保重身体,我才没后顾之忧。”
事已至此,玉耕儒不好再多说什么,只以一种忧心忡忡的目光盯着玉醐的车子远去再远去,等看不见了,盈袖伸手相搀:“老爷,回去吧,小姐不会有事的。”
玉耕儒仍旧不肯动一步,低低的,仿佛是自言自语:“醍醐,好像不大对劲。”
盈袖没明白他的意思,问:“小姐哪里不对劲呢?”
玉耕儒顿了顿,虽然对盈袖非常信任,也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暗暗祈祷,为女儿,也为另外一个。
今晚可真是黑,天上非但没有月亮,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像憋着一场大雨,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响。
因为康熙的病,京城已经开始宵禁,是以街上没有行人,玉醐乘坐的马车孤零零的行驶着,掀开车幔偷偷看一眼久别的京城,恍惚中到了另外一世,马灯投出微弱的一点光,余下的旁边都是雾蒙蒙的黑,仿佛传说中妖孽出现的那一瞬,乍一看,瘆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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