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想了想,缓缓呼出一口恶气,点头同意。
玉醐便请李连运拿来笔墨纸砚,开了个方子,也是照着那书上写的,开完方子,双手捧给康熙道:“皇上中的毒,民女只是从书上看的,且是从鬼市上买来的书,这方子,亦是民女从那本书上看到的。”
康熙接过方子扫了眼:“你的意思,中毒不一定是真?这方子,或许也不好用?”
毕竟不是传下来的正儿八经的医书,那种渠道上得来的东西,玉醐斗胆进宫治病,一来按照玉耕儒号脉所知的,康熙中的毒恐无人能解,而来她也想为了巴毅赌一把,但她真的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无奈点头:“那本书,也说不定是某人胡编乱造的。”
李连运听了,忙插言:“万岁爷三思。”
若非给康熙看病的是玉醐,他会直接否定的,知道玉醐在康熙心中的位置,不敢轻易否定玉醐。
康熙捧着那药方看了看,有几味是温补的药,但也有几味是剧毒之物,比如蜈蚣,他淡淡一笑:“这样说来,你是用朕试药呢。”
玉醐忙说不敢,再说这是自己的无奈之举。
康熙叹了声:“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没看出朕这病是怎么回事,皇榜最早在京城张贴,至今也无人揭榜来给朕治病,可是你来了,确切的说,你是冒死前来,敢以性命做担保,朕为何不信呢。”
张皇榜,必然是有重要的事,就是那些整个朝廷都解决不了的事,这才求助民间那些隐匿的高人,所以,都会以重酬来做饵,而这次的重酬便是,居官者,连升三级,无官者,至少封为六品,更有黄金万两,这么诱人的筹马都无人揭榜来治给他治病,康熙深知是没有这样的能人。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些人为了功名利禄,揭了皇榜,可是都没能通过太医那道关,特别是院使杜孝三,经过他的考证,那些来自民间的所谓神医,都不合格,于是就打了几十大板逐出宫去了。
这事康熙不知,还以为至今无人揭榜呢。
得他信任,玉醐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民女想循序渐进,就是说,皇上先少量的服用一些解毒的药,若觉着不妥,民女还可以及时救皇上,若无大碍,再逐渐加量。”
康熙道:“准了。”
于是,玉醐将方子交给了李连运,由他去搞这些药材,因玉醐是偷偷进宫的,所以给康熙治病的事,也是偷偷进行,而玉醐无处可躲避,只能留在康熙的寝宫。
灯火昏昧,秋夜如水,李连运竟然连夜将药材弄到了,玉醐亲自熬药,就在外间支起了小炉子,上面置一小银铫子,玉醐一边看着熬药,一边打盹,最近感觉身子容易疲乏,不知何时就睡了过去,然后猛然惊醒,看了看银铫子,咕嘟嘟冒着热气,药味熏人,感觉有些冷,往小炉子边靠了靠,待暖和了,却又忽悠一下子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隐隐感觉有人动自己,猛地睁开眼睛,见康熙再给她盖被子,那被子是明黄色的,上面还绣着各种龙图,这是御用之物,玉醐慌忙道:“民女不冷。”
康熙道:“都佝偻成一团了,还说不冷,不然你进来睡。”
里头是他的就寝处,玉醐怎么敢进去睡呢,摇头:“民女得看着熬药,否则时辰短了时辰多了都不好。”
她不肯进去,康熙索性拉过一张小杌子坐在她身边:“朕也睡不着,咱们说说话。”
玉醐想站起,康熙将她拉了下来:“你站着,我还得仰头看你,太累。”
玉醐道:“谢皇上。”
两个人相对而坐,一副促膝而谈的样子,玉醐也不是紧张,就是感觉别扭,一直把眼睛盯着小银铫子,康熙却盯着她:“朕觉着,你哪里不一样了。”
玉醐心里突然慌了起来,道:“长了几岁,当然老了。”
康熙摇头:“不对,不是老了,是那种……朕也说不出来,就是感觉你有些憔悴,没有以往的那种精气神。”
玉醐心口突突的跳,狡辩道:“白天晚上的赶路,累的,过几天就好了。”
康熙再想说什么,玉醐道:“药差不多了,待民女筛干净了给皇上服用。”
康熙只好转回内间,心事重重,希望自己猜测的一切都只是猜测。
正文 376章 替他求情
康熙服了三天的药,玉醐也在乾清宫藏了三天,第三天晚上,李连运也不待康熙吩咐,依旧是只让几个稳妥又老成的宫人服侍康熙就寝。
入了秋,还未到取暖的节气,乾清宫殿宇深广,是以格外清冷,康熙换了寝衣又披了件披风,仍旧在外间看着玉醐熬药。
三天来彼此相安无事,玉醐也就放下了戒备之心,当然也不是完全不防备康熙的突然兴起,两个人说的大多是康熙的病,经过服药,康熙感觉自己身上轻快了很多,也就是说,玉醐那“道听途说”得来的方子起了作用,为此康熙龙颜大悦。
一高兴,就问玉醐:“你治好了朕,想让朕赏你什么?”
玉醐诚惶诚恐:“皇榜上已经写明。”
康熙笑意如春:“除了那些呢?”
玉醐摇头:“民女不敢再求皇上的赏。”
康熙抬手将她鬓边的一丝头发掖在耳后,玉醐感觉耳根处痒痒的,继而发烧,听康熙柔声道:“你救了朕,往小了说,是朕的一条命,往大了说,是关乎江山社稷,所以,焉能不重赏,听说你在蒙江的买卖做的不错,金子银子你不缺,你还想要什么呢?”
玉醐用手背蹭了蹭耳朵后面,故意道:“是皇上洪福齐天,是以民女不敢求赏。”
康熙哈哈一笑:“朕心里,你是那样的倔强,从来不会顺从朕,可是这次你回来,朕发现你变了,身上那些棱棱角角没了,倒是变得玲珑很多,想来应该是做买卖的缘故,买卖人都是,口蜜腹剑,嘴上说咱们是朋友,一旦遇到利益问题,立即翻脸无情。”
听他说到这里,玉醐惶然站起:“皇上!”
康熙压压手:“你坐,朕不是说你,朕之意,你若不求赏,朕倒觉着过意不去。”
时机到了,玉醐气运丹田……道:“皇上若想赏,民女求皇上下旨允许巴毅还俗。”
瞬间,康熙脸上的笑容被秋风拂过似的,一点点不见,想是太过意外,完全没料到玉醐会求他赏这个,盯着玉醐看,不知想看穿什么,最后沉着脸道:“巴毅并非出家为僧,为何求朕赐他还俗?”
玉醐道:“他虽然只是带发修行,可是皇上圣旨下,他只能在如来寺修行,没有皇上的圣旨,他是不能离开如来寺的,这同剃度出家没什么区别。”
康熙两眉拧成一道深沟,身子朝后仰了仰,半躺的姿势,分明是玉醐站着他坐着,可他的神情完全是居高临下的,问:“你为何替巴毅求赏?毕竟治好朕的是你而非他。”
既然敢说,玉醐便是做好了一切打算,包括死,道:“除了我,没有第二人能够为他求情了,若我不说,他就得一辈子守着青灯古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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