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对她而言的确是较好的选择,虽然有点寥落,可是至少不容易受伤,只是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就会为那个人——那个她单恋了许久的人悸动啊!
忘了吧!她告诉自己忘了孙梵,忘了那个用许多忧郁及款款深情在唱著「青鸟之爱”的孙梵!忘了吧!忘了吧!她凄迷的想着并不自觉的喃喃念着。
“你想忘了什么?独自在花园里夜游的小女神!”
突兀出现在她身侧的窸窣声让海芃不由自主的寒毛直竖,可是一听出那并不陌生的男声,她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眯着眼,看向声音出处。没错,站在她身恻的就是孙梵——她正一心努力遗忘的人!她不知道他怎会一声不响的出现在这里?
惊魂甫定后,她静静的陈述:“你——似乎很喜欢吓唬人!”
他走近她几步,也很沉静的陈述:“而你似乎很容易被吓唬!”
“不对!我一向不胆小!”海芃摇摇头强调。
“你只是在面对我时才胆小?!”孙梵反问。
透过树隙间微明的天色,海芃可以看见与她仅有一臂之隔的孙梵的面无表情,她搞不清楚他刚刚那句话是肯定还是疑问的?但他的确不是个肤浅的男人,他轻易就看穿了她的胆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概”还看不出来她在胆怯什么!
我必须小心的应付了!她想。沉默的斟酌了几秒,她才亦真亦假的承认:“面对你时,我的确是较胆小的,像今天,我就满心虚的!”
“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却没有带生日礼物来!”
她的回答,似乎让他愣了一下,他咧开嘴微笑着说:“我也没有请你吃蛋糕啊?你又何必介意有没有带生日礼物?”
“那是起码的礼貌!”一提到礼貌,她就联想到自己仅穿着丝袜的脚丫,她慌乱的用脚摸索着鞋子的方向,一边掩饰尴尬的说:“姊大概是忘了告诉我该准备生日礼物!她有时候很迷糊,可是她心肠很好!”
“应该是吧!”他心不在焉的答,却突兀的蹲下来,在草地上摸索了一阵,然后提起手,抬起头问她:“你在找这个吗?”
真是丢人?他手中正提着那双她用脚摸索了半天的银白色低跟皮鞋!她有点着急的趋前一步,伸出手想夺回鞋子!他敏捷的往后蹲跳了一步,把鞋子在手中扬了一扬,说:“让我为你效劳吧!”
他在做什么啊?难不成他是在建议要帮她穿回鞋子?他该不会是疯了吧?他和她什么都不是,他怎能——
可是,他和她对视的眼神是很执拗的,一种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执拗。海芃不懂他是何居心?只是这场对峙注定要失败的人是她!她先垂下睫毛,等待他的下一步行动!
他单膝跪地,先抬起她正常的那脚套上一只鞋,放下后再抬起她有点萎缩的另一只脚,他轻轻揉着她的脚板,声音粗嘎的问:“脚是怎么弄的?”
她缩了一下,想抽回脚,顺便抽回这种奇怪的亲匿感觉,但他又稳稳的抓着她的足踝不放,等待着她的答案。
许久之后,她才脑筋紊乱的回答:“车祸!”
“多久以前的事?”
“几年以前!”她含糊的答。他持续在她足部揉抚着,她逐渐的放松且渐渐陶醉在其中。
“你听过灰姑娘的玻璃舞鞋这个故事吗?”他倏的仰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问:“如果这一只鞋合脚,你希望成为什么?”
我想成为一只你终身难忘的青鸟——
这句话差点冲口而出!不过她没有笨得让这句话出口,反倒是眼泪有点夺眶而出,她再次垂下睫毛掩饰眼底的神情,她有点自暴自弃的苦笑着道:“我还能要求成为什么?顶多,成为一个跛足公主罢了!”
对她的妄自菲薄,他不置一词,他只沉默的帮她套上那只鞋子!然后立起身,很坚决的问她:“你想不想跳只舞?我教你!”
海芃蓦的瞪大眼注视他,心想:你疯了!他大概真疯了!要不就是哪根筋短路了!不然,他今晚所做的事,为什么都那么匪夷所思呢?
“别用那么怪异的眼光盯着我瞧!”他微笑,像在对待一个小妹妹般的轻拨她的发梢,“我曾经有一个学生,她跛得比你更严重,可是她还是很勇敢的来找我学舞,她学舞的原因很简单,只因为她想和她所爱的人共舞一曲“华尔滋”!”
“很感人的故事!”她眼睛亮晶晶的问:“她后来成功了吗?”
“算成功了!她虽然不能学习较艰难的舞步,但至少她真学会简单的华尔滋了!”
“她真有勇气!”她满脸欣羡。
“就我观察,你应当是个比她更有勇气的女孩子才对,听!屋里正播放著『蓝色多瑙河”,这是一首很美的华尔滋舞曲!”他侧身倾听了一下,然后不由她拒绝的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揽住她的腰,他在她耳边低语:“来!很简单,我会带你,你只要跟着你身体的节奏和心跳的感觉走!”
孙梵说得好容易:撇开她是个跛子不谈,光他靠她这么近,近得能闻到彼此的鼻息、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就足以使她忘了该如何呼吸了。
他真是高!在女生群里,她已经算是很高挑了,可是,他比她还高了近半个头;她一直颇怕男生运动后身上的汗臭味,可是在历经了刚才挥汗如雨的舞蹈之后,他身上却只有混合著皂味的轻微汗珠。
华尔滋的确是一种曼妙轻松的舞步,她起先很胆怯,很紧张,踩着他的脚好几次,他却都恍若未觉的不当一回事,只用一种能颠倒众生的微笑鼓舞着她,渐渐的,她抓到窍门,似乎她的长短脚并没有她想像中的严重,她利用他的支撑,在用到较短的那只脚时轻轻点过,她追随他旋着转着笑着,在旋转最快的时刻里,她感觉自己简直就像在飞翔。
他们的华尔滋在徐缓悠扬的室内乐声停顿时嘎然而止,他自然的挽着她的手回到黑枝树下,她气喘嘘嘘的倚回树干,笑意盎然的说:“我很惊讶我所经历的事,它是……那般神奇、那般不可思议!”
交抱双臂,叉开双腿,他潇洒的站在她面前,歪着头用一种半迷惑的眼神看她,“你未免太容易满足了吧?”
“我不是容易满足,而是不得不满足!”她颇无奈的说:“当一人以为终此一生不可能实现的事终于实现时,他不可能不受感动。”
他点头,两人陷入缄默!
他为什么还不进入会场去呢?为什么还不进去陪海兰姊姊呢?为什要在这里和我耗着呢?海芃无语的自问着,可是她又舍不得打破这段像陷入魔咒的时光,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温柔,那么令人沉醉!而她,是完完全全的陷入进去且愈来愈深!
缄默太久,她知道他在看她,被一个男人盯着看那么久她还是头一遭,她有点无措的找个话题:“你实在很多才多艺、能跳又能唱,你将来打算朝演艺圈发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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