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翎目送亲人离开,才答道:“无妨的,只要你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水翎……死而无撼!”
水翎说的自然是痴心话,鸿飞却充满决心的否定了她的慨然。“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去,绝对不会!
水翎虚弱的笑了。记得鸿飞昏迷之初,她也立过这种誓词。曾几何时,她的誓言实现了,却换他来立誓?“不必再痴了,鸿飞,你看我如今这副德行,如何能救?
“能救的!”鸿飞紧握她瘦如乌爪的双手,强调:
“能救的!你还记不记得海宁那位和尚师父,他曾极肯定的对我说过,只要一报还一报,便能救你。
和所有人一样,水翎对和尚师父所说的那五个字颇为不解,鸿飞急忙解释道:“只要我也剜下一块心头肉让你和药吃,你的病指日便可痊愈。”
“答应我,不要做剜肉这等傻事。”水翎乏力的摇着头。“我不愿你旧疾未愈,叉新病上身。”
“剜一块肉会怎么样呢?我不信……”
“信与不信并不重要,我也不信是因为剜一块肉才造就了我今日的这一身病,可咱们不得不信命运,不得不信因果与劫数。”水翎开始泪眼迷蒙。“鸿飞,算来你和水翎今生合该是情深缘浅,我仍必须劝你看开一点,就算水翎先你一步走了,你也要想通‘生寄死归’,咱们这段情缘,就当镜花水月一场,毋需强求,毋需强留!
“翎儿,自从病愈之后,我叉相信命运该由人掌握,而不该由命运掌握人;而若有因果,我也相信咱们是因为种好因才会结发为夫妻,既是好因,理当有好果;至于劫数,既是在劫难逃,那么咱们更应该患难与共的走过它,打败它!”鸿飞也哭了,但他的语气充满激励。“翎儿,我不信咱们真的缘浅至此。就算拼着一死,我也要向老天爷挣回你这条命!”
“鸿飞……”因为鸿飞的真心浩荡,水翎哭得更是泪如泉涌。
“翎儿、翎儿,别哭了!”虽然自己亦是心有戚戚,不过鸿飞身为男儿,自当扮演起“自强者”的角色,平复好自己的内心之后,他安抚她,并记起了自己还有一件事差点忘了。
“翎儿,你瞧,这是什么?”他从行囊中抽出一正轻薄如云却榴红似火的布料。
“好美呀!这是……”
“是我病愈之初,试着研染出来的纱料,我一直记得你喜欢石榴红色,却没见你有石榴红色的衣裳,所以我便帮你染了这匹布,希望你会喜欢!”
“喜欢!我当然喜欢!”水翎爱不释手的摸着料儿,却仍不禁感叹:“就怕……我等不及它做成衣裳!”
“翎儿,我不许你如此气短,你的病会好,一定要好!”
“好,好,我好!”水翎揉揉眼睛,低喃:“可就算病好了,我怕我也不配穿如此轻薄美丽的衣裳了!”
“此话怎讲?”鸿飞呆了呆。“你不是说你很喜欢这块衣料
“傻瓜!我说喜欢,便是喜欢!可我恐怕它……遮掩不了我胸前那个疤痕。”
“疤痕?”鸿飞又楞了楞,这才记起她为他曾挨了一剜,而这一剜自然会留下疤痕。“我瞧瞧!”回过神,他便急切的伸手去拉水翎的衣裳,水翎因浑身乏力,勘不过他,只好由着他瞧了!
那是个碗口大的疤,凹陷或浮凸的一片深色不像被剜起,倒像被反贴上去的图腾,和水翎其余雪白平滑的肌肤形成强烈对比。看着那伤口,鸿飞沈默的猛咬着唇,心痛如绞。
他的沈默令水翎有些心慌。她比哭还难看的笑着试问:“很丑吧?你怕不怕?会不会嫌弃我……不再完美如初?”
轻轻抚着她胸口的疤,鸿飞令人莫名所以的说:“它有点像飞舞中的蝶!”接着,他补充道:“这疤痕,就像有人在你胸口纹了只圈然而舞的蝴蝶,而蝶舞,一向美丽,何来丑陋?”
他说着,泪却不知为何又点滴落下!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今天眼泪却成行。
水翎又何尝不然!
当他细心的帮她掩好衣裳时,她再度泪盈于睫的问:“你当真这么想着……它……像只蝶?”
“我发誓,我是这么想着——你是被一只蝴蝶纹了身的美丽二格格,而不久之后,我也会是个被蝴蝶纹身的靖府二姑爷。然后等你病体痊愈,咱们便是蝴蝶双双,比翼翩翩了。”
鸿飞如叙述诗一般的腔调,终于使得水翎暂且放下哀愁。含泪一笑。
斯情斯景,不禁教人感叹。“连理枝头花正开,妒花风雨便相催”也不禁令人祈愿:“愿教青帝常为主,莫遣纷纷点翠蔷”。
然,鸿飞执意要还水翎的这“一报”,又当真能挽救水翎那如蜡炬将残的生命吗?
第十章
更新时间:2013-04-25 00:20:17 字数:10829
鸿飞欲还水翎的这“一报”,依旧是由霜若权充“执刀手”的角色。
可庆幸的,挨了妹妹一则的尹鸿飞,并没有任何类似水翎的异状发生。
当然,胸口是会疼痛的,但在盼望水翎病体好转的期待中,在看见那些揉了他血肉的药丸服送入水翎口中的刹那,那疼痛时常会转化为一股混合了酸楚与甜蜜的柔情,而那股柔情,令他忘了仍抽搐、仍疼痛的伤口。
话说水翎,也确实如那癫和尚的预言,正逐口的好转中。从浑身乏力的缠绵病榻,到渐渐坐起、到能够站立,甚至能在房里绕行个儿小圈,在都该把功劳归给鸿飞。
或者如鸿飞和纤月所说:“身是医王心是药”、“心病还需心药医”鸿飞的到来,激起了水翎浓厚的求生意念,而他衣不解带的照顾,更教水翎不得不以毅力驱赶病魔。再加上姐姐纤月开出的精补方剂的细腻调养,就这样,半个多月以后,家人又在水翔身上看见曾显在鸿飞身上的奇迹。
水翎病体初愈的这天,已近腊月中,靖王府从这时才开始有了年节气氛。这天,早巳过了腊八,可是鸿飞还是央司管厨房的仆妇熬煮了一碗八宝粥品,让水翎饱饱口腹。
他是一汤匙一汤匙将粥喂进水翎口中的,一如最近,他将药丸或药汁送入水翎口中一般,对病中的水翎,他一适是温柔呵护且无微不至的。
当鸿飞在桌边放下碗,正准备端起另一份汤计时,水翎忙制止道:“鸿飞,你别忙,我真的好怕你又忙出病来!”
“我现在可没那么娇贵。”鸿飞颇气概的偏头强调。“倒是你,像个病西施了。来,再喝一碗汤,这很补的。”
“不,不了,再补下去,我怕我都要由‘病西施’变成‘胖东施’了,到时候你若抱不动我,恐伯就不要我了!”水翎娇嗔一笑。
果真是情爱的力量无远弗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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