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一直想懂却也没有机会懂,她现下只是替谢清侧不公平,可这世道又有什么公平可言,他谢清侧若是龙子,想要什么还不是信手拈来,可惜……他不是。
胭脂又想起了叶容之,便更加不忍心起来,她拉着丁楼烟的衣袖,“小姐,可是谢二公子喜欢您啊,您如今要嫁给他哥哥,您让他情何以堪?”
丁楼烟峨眉微蹙,也不知是刺到了她心中哪一个点,她恼怒至极地甩开了胭脂的手,双目垂泪哭道:“你怎么不问问他为何不是谢明升!为何不是谢家的嫡长孙,为何有那样的爹娘!你以为我就好过了,从小到大我什么不是最好的,凭什么要嫁给这么个庶子,他根本配不上我!”
胭脂心中酸楚,她眼里千好万好的人在旁人眼里竟成了这样,却只能暗暗心疼。
丁楼烟没有错,她只是选择了她最想要的东西罢了。
胭脂只是一个阴物,她从来没有拥有过,当然不会觉得这些东西难以舍弃,自然没有什么立场去说什么。
都是可怜人哪有什么错,她垂下眼睫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是奴婢不该提他,小姐莫要气坏了身子。
第二日天还未亮透,胭脂就去了茶章寺外的亭子等着,谢揽却是久等不来,胭脂心慢慢沉了下来,果然还是出事了……
她心中既担心谢清侧,又担心谢明升,且谢清侧那处怕是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她这下该去哪里找个如丁楼烟这般才貌双全的女子给他。
胭脂等到正午还是不见谢揽,只得去谢府找谢揽,她费了好些功夫才托得人进谢府将谢揽叫出来。
她在街头的茶棚等了许久,谢揽才顶了双核桃眼出来的,胭脂连忙拉他坐下,看着他的眼欲言又止,她默了默,实在忍不住问道:“小揽,你看得见我吗?”
谢揽从眼缝中看向胭脂,默默点了点头。胭脂见状松了口气还好他没哭瞎了。
她看向有些破旧的桌角,问道:“二公子怎么样了?”
谢揽一听就止不住的掉眼泪,那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桌上,惹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胭脂,公子完了,老太爷真的发了大怒,昨日老太爷动了家法,现下都还没下来床……呜呜呜……胭脂,离科举就没多久了,这下可怎么好?”
谢揽哭的好不伤心,桌上已然是一大滩的水渍,那茶棚的小二拿着块抹布立在几步外两眼发光,一脸想擦桌子的神情。
胭脂默然不语,谢揽越哭越伤心,“明明是大公子先挑事的,老太爷却只罚我家公子,老太爷太偏心了!呜呜呜……胭脂……你家小姐究竟为什么这样啊?”
胭脂沉了眼眸,谢明升必是知晓了些什么才会寻事挑衅,世家里的庶子本就不易做,更何况是与长房长子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这若是传了出去,又得是旁人茶余饭后的闲话事儿。
这样下去,谢清侧恐怕不好再在谢府立足,若是两个孙子只能选择一个,那么谢老太爷毫无疑问会选择谢明升。
胭脂默了许久,耳旁是谢揽的哭声夹杂着往来路人的窃窃私语,扰了胭脂思绪,她半响后才缓缓开口道:“等公子好了,便让他去茶章寺一趟,我家小姐要见他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丹青手:“今天有小精灵帮我捉了虫,我突然发现捉虫这个词语真的很形象啊啊……哈哈哈哈哈想想都很有画面感……
我偏题了,错别字确实容易跳戏,感觉有些对不起你们,所以我打算接下来时不时修,如果你们有提示更新的话直接忽略下掉喔~……那盏茶我没听过,好听a。
谢谢你们给我捧场子,我一定好好写,不敢弃,不然给你们打死a……
还有我不会告诉你们,我其实完全没意识到含首是错别字哈哈哈哈哈……”
杜憬:“然而你已经说了,唐僧。”
丹青手:“……”
第48章
落雨缠绵, 亭子四周草木幽深, 亭外氤氤氲氲。
胭脂撑着油纸伞一步步往亭子里去, 斜风细雨微微打湿了她的衣摆, 浅色的软底麻布鞋已经晕湿了一片, 颜色渐深。
她一眼就望见了亭子里的人,长身玉立地站在那处安静地等着, 还是如初见的黑衣玉带, 乌黑的发用一根白玉簪一丝不苟地束起, 谢家世家大族的气派在他身上显露无疑。
胭脂已有大半年不曾看见他了, 他正神色不明地看着亭外漫天落下的细雨,胭脂见过他这样的神色,上一世在院落里的树下就见过, 那时他一身白衣迷了胭脂的眼,让她以为他是个方正君子, 其实那时他就已经开始算计自己了吧。
胭脂怕再与他为敌,先不说有无余力招架, 心中有愧于他才是她最大的心魔。
胭脂看了他许久,他似是有所感应,抬眸看了过来,视线穿过绵绵细雨落在她身上, 见来人不是丁楼烟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不过眼神却越发高深莫测起来。
他这样子和叶容之太过相像,或许他根本不像命薄里所说的那样,既平庸又无能……
胭脂顶着视线的压力踏进了亭子, 侧身收起了油纸伞,才转头看向谢清侧,他全程不发一言极为耐心地看着她动作,他太平静了实在叫她摸不着脉络,倘若是能像丁楼烟那样把情绪表露出来就好了,至少她还能把握一二。
可是像现下这样平平静静的模样,实在叫胭脂无从下手,她突然有一种面对叶容之的感觉,这种不动声色却又死寂阴沉的感觉,压抑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垂下眼微欠了身,轻声细语的将自己原本就想好的话道了出来,“奴婢请公子安,我家小姐让奴婢前来与公子说一句话。”胭脂紧紧捏着手中的伞,纤弱的指节都泛了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姐她身不由己,还望公子莫过介怀,祝公子往后得觅佳人,往昔总总皆随风散去不必流连……”
亭外的落雨窸窸窣窣,斜风细雨染湿了亭子里的一角干地,慢慢晕开了一大片。
谢清侧看着她默然不语,半响后,他的声音才透过雨声传进胭脂耳里,他的声音被雨声衬得缥缈淡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微启薄唇重复了一遍,言语之中隐约还透着几分轻描淡写的不屑。
胭脂垂首不语,忽听他言辞淡淡道:“你觉得你家小姐是会被这些羁绊的人?”
胭脂抬起头看着他,不知如何解释,以她在信中的肆意妄为,确实不是个被这种话束缚的人。
他负手而立看向亭外的雨幕,带着几分微讽道:“她丁楼烟若是不想嫁,丁善群会舍得逼她,既然一开始就想嫁于他人,何必招惹我?”他突然转头看向胭脂神色清冷,语气淡淡甚至于有一些轻忽的味道,“你家小姐这是在耍弄我呢。”他的尾音似在舌间轻轻卷起,带着一丝玩闹的亲昵之感。
胭脂闻言瞳孔不自觉放大,一时惊落了手中的纸伞,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带着几分惊悚之意看着谢清侧,常人听到这话或许不以为然,甚至于以为他是个良善宽厚的正人君子,将这事当做玩笑揭过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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