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开穗子,荷包里面一缕秀发并一朵干枯的紫薇花,眼神在荷包与朱钗之间徘徊,嘴唇颤抖,无声的抽泣,大颗大颗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指一遍一遍摩挲着朱钗山的刻痕。
“宫人自裁乃是大罪,万望娘娘三思。”
“我想最后见他一面,你帮帮我好吗?”那枚荷包让她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恍然之间恢复理智,眸色悲戚,泪光点点,无助的请求更像抓住黑暗之中的最后一丝光芒。
“此次回京遭遇埋伏,伏击暗杀,我周遭皆是耳目,若贸然行事,受人把柄,于娘娘清誉有损。”
阖上双眼,平复了一下情绪,缓缓起身,掏出帕子拭尽未干的泪水,整理好臂间的挽纱,大方得体的说道“不想本宫在皇宫迷了方向,多谢将军提醒,宫宴酒过三巡,皇上念叨将军许久,莫要再做耽搁才好。”
“是,属下遵命。”司马云朗躬身一礼环顾四周并无异样才微微放心。
自林清薇旁边走过只听她轻语道“宫里人多眼杂,我与你不过低头一面,切记。”
“娘娘!娘娘?”
绣鞋踩过草丛悉悉索索,林清薇倚着一块太湖石瞧着西府海棠出神,酒劲并未完全褪去脸颊有些不正常的潮红“来了。”
碧纹点头,抖开手中的银红团锦双碟披风披在她身上,她似受惊一般微不可查的战栗一下木木看了碧纹一眼任由其摆布“我这模样是不是难看极了?”
碧纹摇了摇头瞧着她一张清丽消瘦的脸颊略带哭腔道“小姐受苦了。”
“走吧!”
入门之时恰好偶遇姗姗来迟的萧辞,现已是五月初夏,虽夜间偶有寒凉但大多人都已是轻薄的纱衣,然此时萧辞裹着厚厚的鸦青色羽缎金丝连寿纹样的大氅,手中捧着铜雕锦地龙纹八宝手炉,面色憔悴,薄唇没有丝毫血色,青鸾小心的在一旁服侍。
淑妃屈膝微施一礼“王爷这般惧寒?暖玉阁因今已初夏空置出来许久还算干净整洁,王爷可去暖玉阁小住。”
“淑妃娘娘有心了,无碍,梨花落也算清静。”萧辞气虚体弱说话的声音也略显中气不足,疏离有礼一番寒暄进入大殿。
萧瑀瞧着他的模样不由大惊“二哥,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你怎病成了这般模样?”
萧辞似乎连勉力维持身形的气力都没有,整个人歪在紫檀木的椅背之上低声咳嗽,青鸾把一个银蓝软垫置在椅背之上,又在两旁的扶手之上铺了羊毛月绣毯子这才代替萧辞回禀“太医道雨气阴寒,寒气入体,酉时三刻始便开始咳嗽,按太医的方子熬了药,这会子稍好了些。”
“这孩子身子总不见好。”太后微微叹气转身对萧玦道“依哀家看辞儿还是回府休养的好,逍遥王府清静,皇上以为如何?”
“母后所言甚是,朕本是一番好意延请宫中御医为退之调养身子,如今这身子比起入宫时愈发不济,是朕的不是。”萧玦态度恭谨温和,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环顾了一下大殿剑眉深锁,一怒之间拍案而起“这帮御医平时自称华佗在世,一群庸医罢了!欺世盗名,斩了。”
“陈年顽疾,病入膏肓,得皇上护佑方可安然至今,与人无尤。”
冷眼旁观的天胤,白衣紫袍,正襟危坐淡淡道“天命不可违。”
“天胤,你这是何意?”萧瑀直起身子,放下酒杯,不悦的沉下脸色“你不懂岐黄之术就不要胡言乱语,什么天命不可违,二哥定可长命百岁。”
冷冷瞥了一眼萧瑀,讥讽的勾勾嘴角不欲多谈,萧瑀豁然起身,带倒手边的夜光杯,葡萄美酒泼满了几案,缓缓蔓延沿着桌沿滴落在洁净的锦袍上“你……你……妖言惑众!”
“坐下!”萧珩位于萧瑀旁侧,冷然看着他厉声吩咐,他按捺住心中的不快,蓝色锦衣下摆被葡萄酒浸染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狠狠瞪了天胤一眼,拂袖而去。
“七弟年轻气盛,胡言乱语,冒犯之处,还望大祭司海涵。”萧珩含笑向着天胤遥遥执杯。
天胤清冷的饮了杯中酒,一语未言。
白媚儿偎在萧玦怀中不知说了些什么,娇笑妩媚的灌了他几杯酒,以至于神魂颠倒之间顾不得此间些许争执之事,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令人冷汗涔涔。
“司马将军到。”
☆、通敌叛国
司马云朗身穿一声宽衣窄袖的墨衣锦袍,塞外风沙磨砺,棱角分明的脸宛若刀削,整个人似一把出鞘的利剑寒光凛凛“臣司马云朗参见皇上,太后娘娘。”
“爱卿不必多礼,秦爱卿的灵柩可安置妥当?”
“已停灵秦府。”
萧玦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林清薇,她刚刚失了仪态卸了妆容如今只稍施粉黛,此时酒劲已退脸颊惨白如纸,瞳孔无神怔愣着看着手中的白瓷勺发呆。
“入席吧!”
“是。”司马云朗抱拳一礼走向天胤旁边空置的坐席。
宫宴重整开场,丝竹管弦,歌舞袅袅,低鬟转面掩双袖,玉钗浮动暗香生。
萧玦举起酒杯朝着司马云朗说道“此次建业告捷,爱卿骁勇善战,指挥有方,朕替雁月的百姓敬爱卿一杯。”
“微臣不敢。”他抱拳行礼待萧玦饮闭方恭敬的一口饮尽。
“爱卿此言差矣,高巍颁旨。”萧玦饮了不少酒加之刚刚气血攻心至亥时,醉意朦胧,渐现疲惫之态。
高巍拿出早已拟好的圣旨尖细着声音说道“司马云朗接旨。”
司马云朗整顿衣袍离席,俯首跪地“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褒有德,赏至材,大将军司马云朗宿卫忠正,宣德明恩,守节乘谊,以安社稷,朕甚嘉之。其加封正一品镇国大将军,以都斛地益封三千户。钦此。”
“谢主隆恩。”双手接下高巍递给他的圣旨,自建业回京一路之上刺杀暗杀从未间歇,至京都一切风平浪静,入宫觐见,御苑设宴,加官进爵,那人果然有足够的耐心,怕是伺机而动,致命一击。
“启禀皇上,臣有本奏。”来人墨绿锦袍,三十左右的年龄,眉目端正,自西角落末席缓缓起身跪在大殿之上。
“秦编修?今日宫宴实为司马爱卿接风洗尘,诸如其他国事明日早朝再议。”萧玦并没有什么兴趣,懒懒的挥挥手,朝着高巍说道“朕闻司音坊新编了一曲柳心月?”
“确有此事。”高巍瞧着萧玦半眯着双眼,昏昏欲睡,手指略有节奏的在桌案上打着拍子发出沉闷的声响,抬眸看了一眼旁边的太后。
太后扫视一眼大殿方道“秦编修若有本奏明日不迟,皇上今日龙体微恙,早作歇息才好。”
“启奏皇上、太后,舍弟秦谦之死另有内情,堂堂十万戍军统领正一品镇国大将军司马云朗通敌叛国,谋害忠良,微臣今日舍命冒犯天颜亦要为舍弟讨回公道,如此奸佞之臣封邑千户、加官进爵、名垂史册,实乃欺世盗名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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