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请家法!”秦云鹤自知秦询秉性懦弱纯良,木讷古板,金殿鸣冤,条条框框,思虑周全自是不会出于他的手笔,这一鞭结结实实打过去,秦询书生体弱哪里挨过这样的惩戒,伏在地上不敢继续忤逆之言。
刘氏身着素色衣裙跪在一旁不敢劝阻,只是心疼的流泪不止,不停的磕头“爹,夫君固然有错,你也理应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
几鞭下去秦询后背已被鲜血染红,呕出了几口鲜血,挣扎着欲起身又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官氏从后堂冲出跪在秦云鹤旁边攥着他的衣角声泪俱下。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谦儿死了,你也要把询儿打死不成?他若有什么闪失,我也不活了!”
秦云鹤一甩衣袖痛心疾首的看了一眼秦询,手里的鞭子豁然落地,官氏跪着摸索到秦询身边,看着满身鞭痕心疼自是不必说,抬目赫然是秦谦的棺木“我们是做了什么孽,老天要这么惩罚秦家。”
刘氏搀扶起趴在地上的秦询,勉强可以跪着,有气无力的说道“爹,人证物证是刘骏亲手交予我的,司马云朗若真的问心无愧,为何谦儿身边的亲信他全部留守建业?我所求的不过是公道人心…”
“够了!”秦询一语未了被秦云鹤厉声打断“书生意气!司马一脉一门忠烈,乃雁月的中流砥柱,云朗手握雁月一半军权镇守边关,内安社稷,外震边匪,谦儿之死固然疑点重重,但借你之手打压司马一族才是真正的棋高一招,军权旁落,天下大乱,糊涂啊!通敌叛国?哈哈…”
“爹,这…”
“旧戏重演,秦府怕是也难逃一劫。”
……
清影山庄,九曲回廊悬挂的灯笼次第而亮,扶黎提着两坛新启的酒翻身跃上陵水阁的屋顶。
皓月当空,衣袂微扬,那人似踏月而来,周身光华流转,屋脊上放着一支桃花并一壶酒,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中的酒坛“杭城秋露白。”
他小酌了一口白瓷酒壶中的酒淡笑“觞玉。”
千金难买的觞玉?扶黎懒懒躺在屋脊上,掀开酒坛大口灌了几口酒,冷月碧湖,桃花下酒,也算是人生一大乐事“世人皆道沐公子鹓动鸾飞,惊才风逸,当真不为过。”
认识十年之久,沐风自是听得出她的讥讽“与云亦相比又如何?”
扶黎执酒坛的手顿了顿,秋露白沿着嘴角缓缓顺着脖颈往下浸透了大半个衣领,把酒坛丢在一旁,手中把玩着那枝桃花,黑眸定定看着圆月出神。
他自怀中掏出一沓书信递给她,每封皆有云府独有的云纹标记,长睫颤了颤随手接过并未拆开塞进怀中“这算警示?”
“也许,依照他的性情若再无你的消息,剑阁怕是不得安宁了。”
“是吗?”她仰头喝了几口酒苦笑道“我不想把他卷入其中,你知道的。”
“是。”清冷的目光转头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淡的一瞥却让她无所遁形“你一向聪明,别忘了你的身份,在剑阁,在云府,在江湖,在雁月。”
一瞬间脸色苍白如纸,她的身份?每次他的出现总是把她从些许温暖的慰藉中打入绝望冰冷的无间地狱“我暂时不想让他知道我的消息,回信你帮我交给他吧!我想你也并不希望让他得到我的下落,你不过是想让我安他的心不是吗?”
他并不否认,饮了一口酒“阁主已经答应了他的请求。”
“什么?”
“此次任务一旦达成,你与剑阁再无关联。”沐风似笑非笑说出的话却是她梦寐以求此生不敢奢望的事情“云亦对你可谓不惜一切代价。”
“各取所需。”扶黎并没有露出欢愉之色,不愈多谈,她本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欠他的恩情此生是还不起了,拿起酒坛猛灌了几口酒“你若得空能不能劳烦你去看看姐姐?”
“扶疏做事一向杀伐决断,狠辣决绝,不留后路,以身犯险,孤注一掷,杀戮极重。统筹布局,思维缜密,步步为营比不得你,你说若是此次来雁月的是她不是你,又当如何?”
毁天灭地,同归于尽,赶尽杀绝!拼命喝着坛中的酒压制住心中奔涌而出的不安,平静的问道“你想怎样?”
他淡淡一笑,弹落袖口的落花“随口一说罢了,你比她更适合留在雁月。”
“有时候我感觉你是没有心的。”十年前是他告诉她即使面前是救命恩人,手中的剑快于思维反应准确无误的刺下去,剑阁追魂令发绝无生还,这是天命。
“是吗?”他反问了一句,看了看被乌云遮住一角的圆月“时辰不早了,凉槿已经静候多时了吧?”
摇了摇手中空荡荡的酒坛,两坛秋露白不知何时已经喝完,酒意微醺“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走了。”
“左行乾马为生门。”
☆、夜探
两道黑影如羽毛般落在琉璃瓦上,黑色的斗篷边缘用银线绣着缠枝莲叶,银色的面具在凉槿看来确实挺丑的“这府邸太过寒掺了些,即使是自诩两袖清风的林府也比这里好太多了。”
“不可小觑。”扶黎眼露精光扫视了一眼寂静的过分的大祭司天胤的府邸“五行八卦!”
目光快速的在普通的草木砖石上扫过,曲折的青石板,疏落几从翠竹,假山上也皆是杜若、江离、薜荔等各类香草,一派洗尽铅华的质朴清雅。
最后目光定在假山旁的老梅树旁“左二乾马为生门。生门既在此。”
“当朝大祭司的府邸果然独特”凉槿饶有兴趣的说道。
扶黎笑着向她点点头,她了然,飞身一跃落至青石板上,算着步数左七右八看似谨慎实则准确无误的触动园中的五行八卦,周围景色飞快的旋转一瞬间物移景换,每走一步景物移换一步。
只听耳边细微的声响,她起身跃起,无数竹箭齐刷刷从四面八方射来,掌风过处竹叶飞起宛若最锋利的薄刃暗箭竟然自每支竹箭中间穿透,噼里啪啦落了满地,斗篷无风自起,竹叶亦安然落地。
扶黎快速的自琉璃瓦上滑过,脚尖落处瓦片有规律的破碎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屋内人听到。
脚尖点过老梅树施展轻功落至凉槿旁边,一切都在算计之中,他果然出来了,紫袍白衣,满头乌发未用发带竖起只在发尾松松打了一个结,一双眼睛平静无波。
旁边紧随而来的护卫都被他一个手势阻了下来“大人!”
“无妨。”他淡淡回答,一双幽深莫测的眸子静静看着她们,仿若佛陀般的悲天悯人。
凉槿袖口滑出一条青碧色的绸带,底端坠着一颗碧玉铃铛,腰肢如弱柳扶风寻着绸带直射而来,天胤皱眉倒退几步。
宽大的衣袖格挡住碧玉铃铛,而绸带却似有了生命一般,萦绕在他的身侧上下翩飞,叮铃铃有节奏的声响宛若摄魂魔音,他闭目任由绸带渐渐如漩涡一般将他包围,双手翻转右手双指自额间慢慢落至胸口口中念念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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