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一片黑暗笼罩的月色中,毫无任何生气,甚至毫无死气,只是一切的生命与死亡皆被埋藏,只有黑暗永远的笼罩于此。他望着神宫中的那轮月色,颇为恶意的望着被束缚的女人,即便如此狼狈,她似乎依旧冷对一切。“女娲,即便已经成为卑贱之类,你还真是依旧虚伪的令人恶心啊。”
女神却澹然处之:“你曾经蔑视炎帝的弱小与黄帝的虚伪,然而你蛰伏神宫之中,暗自引诱乾帝坤后失去天道,又何尝不是一种虚伪。蚩尤,成为自己心中最鄙夷的炎皇,这便是你心中追寻的胜利。”
他的声音越来越近,却仿佛如同千年积尘的喃吟,似乎欲跨越时空而诉说给那个曾经死于战争的年轻九黎之王:“女神,我曾无数次转生,然而却经历无数次失败。自炎皇开始,这世上已经无法容忍那些最光明的杀戮,只剩下无尽的阴谋。从你们这些写满阴谋的神灵手中得到一切,没有人会觉得耻…辱。”
“你还是这么无趣!”蚩尤淡淡回首,望着面前的美丽女子:“卫子…”姜卫子自阴影中走出,身后是垂首的幽蠹,她冷笑一声:“那个叫玄言的男人,我要了。至于你,我可以暂且听你的调配。你这种人,无非是既欲挑战天道,却又放不下内心的胜利欲。”卫子满面讥讽,却看见被男人禁锢的女神,更是冷眼相对:“这老太婆怎么还未死去!哼,你留着她,无非是希望让她变成一个傀儡、一个符号,而你当初将我、将姜岐控制起来,只是想留一个坤后的候选者。谁能想到,那位昔日的大魔王已经开始畏缩,却愚蠢的希望僭越天道而成为乾帝呢!”
卫子讥讽大笑:“屠龙之人竟成为恶龙。昔日藐视神权、蔑视姬姜二氏者,也不过想要得到天道的认可,这还真是有趣啊!”
蚩尤面上却无丝毫波动,他的声音依旧冷得如同一块冷硬的青铜:“居然渴望得到那样的男人,这才最是最愚蠢的。”
卫子淡淡垂首,自乾帝失去踪迹已久,他的心便追逐着那丝熟悉的气息。而今之所以从那隐藏已久的驱壳中跳脱而出,亦不过为了追求乾帝的影子罢了。
蚩尤望着天上的冷月,声音如同一曲悦耳曼妙的吉音,虽然它令人通体生寒:“王政之鼎并不会给出任何吉兆,然而从此刻起,我们将会将众神踩在脚下,因为天命——在我!”
第130章 双生之影
玄言抬起头,淮夷终年雾气不散,在高大的毛竹之间,他甚至无法知道那是白日或是黑夜,只有高深的幽峡自上盘凸,将人的视线所在幽谷之下。
姜岐低声询问:“如何…?”玄言抚了抚她的鬓发,淡淡低言:“是他。”姜岐心中自然知晓这个“他”是何人:“人间女娲宫皆已经捣毁,只有天上有一座无人知晓的神宫,然而没有人知道它在何处。蚩尤…为什么要留着女神的命呢。”她自问得趣于揣测人心,然而人与人之间的桎梏并非一时可解,人与人之间连接的命数亦不同。如同蚩尤这般的魔王,却只有玄言才能真正的读懂他的心。
“若说曾经的他尚且留有几分幼稚,现在也只剩下满心的算计了。既想要挑战天道,又害怕失望,这个人还真是矛盾。”
姜岐眉头一舒,从盘满毒液的藤蔓上跳下,随即趴在玄言的背上,她越想这些风轻云淡的话越觉得心惊、甚至觉得蚩尤有些疯狂了:“难道他想将女娲变成一个傀儡,然后僭越乾帝之位?”
一个人想要控制一块土地,然而这块疆土却有自己的主人与其划定的规则,土地往往有主人所任性的有司掌管。遂、这满心都是征服欲的年轻人便横冲直撞的闯进去,拿起手中刀便想要屠龙。
然而主人实在辛辣老练,却借着有司的力量杀了他。这年轻人无数次再生,那种枭般一味冲撞的幼稚也磨灭了,虽然依旧喜爱征服掠夺,却变得深沉了。然而谁也想不到,比起杀了昔日的仇人报仇雪恨,他却想到了一个更巧妙的法子,一杀便要杀了满园,何不将主人控制在自己手中,却用鞭子抽打那些在园中奴役的仆从呢。一旦更改土地运行的规则,他无法测算是否能够取得良好的收成,却不如遵循农汛的规则,反而为我所用。在他从昔日敌人虽生却死的痛苦中得到快乐时,他同样享受将对手费尽心思创造的一切一力夺来的愉悦。
“说来说去是为了这个乾帝的位置,怪不得他要除掉你。”姜岐半张脸埋在玄言宽阔的背上,声音却是凉凉的:“这种人真令人厌恶,若说曾经的他令人敬佩,现在的他并没有资格蔑视姬姜二氏,他也不过是又一个阴谋的催生者罢了。”
“人都会改变。”玄言忽然停下,他的沉蓝色眸子微微半闭着,纤长柔软的睫毛就贴在她的面颊上:“我也变得更自私了。”
姜岐能够感受到他身体的热度,尤其在这阴冷森森的丛林间,在猿鸣草动之间更加吸引着她。他们在淮夷的毒蛇猛兽间不断徘徊,他始终牵着她的手腕,她开始…逐渐爱上这样的依赖了。“好冷…”姜岐喃喃低语,她身体很灵活,从后背前伸到他的怀中,挂在上面像极了撒娇的猫。玄言无奈的叹息一声,尽管这样行动困难,他仍旧将这个大麻烦抱进怀中,像抚摸一只猫儿一般对待她。他的手指修长,轻轻拨弄她的发,用初生的花环妆点她的额头。
他的手还真巧。姜岐伸出白皙的腿,蹭着男人的腰身,尽量搔弄着他的快感,结果被对方轻轻的拍了半下。姜岐嘟嘟嘴,想到了夜晚那些纠缠的热烈情事,不由得心脏微微跳动。她似乎得了一种病,无时无刻不想拨弄他的感官,直到看到那张冷静沉默的脸因为她而变得无奈与炙热。
“若是…永远这般下去也未尝不好。”姜岐想到了她的父亲母亲,他们的一生虽然短暂而奔波,彼此间的爱意却似乎从未消退。父亲沉默的蓝色眼珠总会明眼选出最美的花送给母亲,母亲虽然少言、却很温柔,她会在丈夫身边温柔的垂下头,任对方将花簪在她的发上。也许他们之间并无过多的炙热言语,却能无言的心意相通,对这样短暂的人生来说,也算无悔。
玄言吻了吻他的额头,自然看到了少女有些寂寞的双眼:“你想要这样漂流的人生么,在林间、在山中,在大邑商、在周邦、在九夷流浪,将生前的一切全部忘却,只要任意妄为就好。”
姜岐的手指轻轻在他的唇瓣停留:“我的前半生被太多的意外所束缚、家族、父母、信仰,虽然我很想继续任意妄为,可是心中…”她偏过头,无法直视他的眼。玄言几乎不会犹豫,他像是她的反面,生硬峭直,不会因为任何介入而影响本性。而她却像流霞、像走水,有时碰到山间的石会顺势躲开,见到大海的波涛却渴望成为最热烈的浪花,她觉得自己始终属于“人”,她世俗的认为,人也许不能得到完全的自由。
“依我们的力量,也许能够不问所有,可是我的心又很…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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