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双厚大的手掌放在她的肚子上。
“要生了吧?”邵奎轻轻地问。
宽柔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有这个动作,一个丈夫、孩子的爸爸应有的动作。
“再两个月。”
“他动了!”
“嗯,最近渐渐感到他在踢了。”
“会痛吗?”
“不会。”宽柔充满慈爱的声音。
邵奎听出来了。轻声的、几乎在她耳边低语:“你爱着这孩子,舍不得是不是?孩子生下来……如果你还想当孩子的妈妈,我可以让你——”
“不!我不会改变主意的。”宽柔紧张地盯看着他,问:“你该不会食言吧?”
“不会”
邵奎收回在她肚子上的手,走出厨房,回到客厅,属于他的生日聚会。
这天夜晚,邵奎出现在许久不来的宽柔房间。
宽柔躺在床上,不明他意欲为何,该不会要……但是她的肚于又已这般大了。如果他要求,该怎么办?
他穿着睡衣,坐在床边看着她。
“睡过去一点。”
宽柔困难挪动笨重的身子。邵奎拉起床被,便钻进被窝,关了小灯,静静躺着,直到彼此睡着,没发生任何事。
但邵奎一直睁着眼没睡,起身亮起小灯。
轻轻地摸她的发,轻吻。手放在她隆起的肚子,感受突来的轻微踢动,最后握起她的手,怔然望着她。
想起她在厨房,那毫不留恋、决然的样子,心里一种悲恨,不禁涌上而来。
他从不去花脑筋讨好女孩子,他不屑、不肯、也不必。在他认为女子只是附属品,不必花心思去了解她们。
但是现在,他却迫切想知道,宽柔的内心,如何不用权威就可使她就范,使她听命于他,死心场地愿意跟着他,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即使不在她身边也不必顾忌她想逃走。
多少女人想成为他的妻子,而她却偏偏反抗他。怀了他的孩子,几乎不肯活下去。
他不会去讨好一个该仇恨的人,即使他们的恶劣关系会持续一辈子,他也愿意这样耗下去。只要她留在身边。
但是,他毕竟不想眼睁睁看着她就此消蚀自己的生命而死去。
死了,一切都没有了。
那他的恨意、欲意、怜意,向谁发泄去?至少有个活活生的人,在精神上可以寄托。
这时宽柔不舒服地想翻动身子,又因挺着大肚子没法移动,只好又将就睡下。
他用一个小枕头塞进她侧腰下,果然见她又舒服睡下。
他们只剩下两个月的孕期相聚日子。
往后每一天夜晚,他做了他有生以来最有耐性、温柔的事情——让宽柔睡得舒服一点。
他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体贴宽柔。他已经不想去深究了。
早晨。
宽柔强迫自己每天早起。孕妇最爱睡觉了,她知道只要她想睡,是不会有人来吵醒她。所以,为了不使自己的肚子越睡越大,清晨六点便早早起床。
这时屋子里的人都还没睡醒,也是她清闲自在的时刻。
这一天,她正在院子草地上散步。
“嗨”
“嗨——”嗨了一半,顿然停住。
宽柔以为是邻居,抬起头来,才发现这位“邻居”,竟然是以前在疗养院里共患难过的“邻居”!
“阿利娜!”
宽柔几乎用跑的过去,忘了开门,伸出铁栏栅,两人紧紧抓着手,欣喜不已。
“哇——”阿利娜盯着宽柔的大肚子,夸张地叫出声。
“你怎么有空来?怎么找来这里的?怎么到现在才来?”
“我的小姐。你忘了你给我的地址?天知道我来找你只是想碰碰运气,不知能不能见到你。所以,我来啦!”
“哎呀,你看我,只顾讲话,忘了开门。”宽柔说着去启动开关。
她忘了警报系统还未关闭,霎时警报声作响。
两人像作了贼似的,紧张万分。
还是阿利娜镇定。
“你还有什么时候是自由时间?”
宽柔明白阿利娜问的是见面机会,她立即想到有个去处。
“有的,公园。下午二点如何。”
“OK,到时候见。”阿利娜迅速在转角消失。
几乎是马上,康清月冲出来,看到宽柔一愣。
“怎么了?”
“抱歉,是我想打开铁门,出去走走。”
不知怎地,宽柔总是在康清月面前说谎溜的很。
“不是说出门让我陪着你吗?”康清月颇为不悦,一半是大清早被吵醒。
“只是想到附近走一走。你再回房睡吧,下午,我们再到公园好了。”
宽柔若无其事走回屋里,进屋后按着胸脯,暗叫:“好险。”
第八章
初春的公园里,既寒又带点一丝回暖的天气。下午时分,正是出外享受微微日暖的好时分。
“嗨,午安。”
一位金发泛白三十来岁的女子,腋下夹着报纸,坐在宽柔条长椅旁,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
宽柔一看,可不是阿利娜来着?她干嘛神秘兮兮的装作不认识?
阿利娜看到宽柔身旁的康清月,看来孔武有力的女人。要不是她听过宽柔说过她的事情,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来陪着宽柔晒太阳的女人,竟是曾差点要宽柔的命的女煞星。
阿利娜摊开报纸自顾地看了起来。过了五分钟,她收起报纸,开始拆开纸盒子,露出盒里的小蛋糕,也礼貌地请身旁的人吃。
宽柔笑着不客气地从盒里拈起一块,张嘴便吃。
“喂,别乱吃。’康清月用中文警告宽柔。
宽柔不去理会,反而又拈起一块给她,康清月摇头,走了开去。
两人望着她走远去,才各自回头,相视一笑。
阿利娜问了宽柔近况,宽柔把情形简单的说了一遍。
“唉,我越来越舍不得孩子。可是……我又不想——”
“我了解。”阿利娜同情地望着宽柔。
“要是我能回得去,又能得到孩子,那就好了。”
“嗯……”阿利娜沉吟着:“既可以回去,又能得回孩子。”继而晒然一笑,说:“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唔?”
“我干了十年的记者了,也不是白干的。新闻事件平平,也可以被记者写成耸动离奇又不偏离事实的真相。记者需要有这种本事。呐,胎儿怀在你身上,谁抢得走?”
宽柔一时虽觉得有理,但随即笑道;“是没错,但总有生下来的一天。”
“没错。关键就在生产那时候!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既瞒过邵家的人,而你又能全身而退,神不知鬼不觉的抱着娃娃回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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