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哥,我……我姐姐昏倒在那边了,您能帮帮我们吗?我……”漓央遍寻上下,身上值钱的物件都让之前那帮土匪收走了,只剩下他贴着里衣心窝处藏着一面护心的银镜,忙掏出来递给猎人大哥,“这个银镜给您,救救我姐姐吧。”
那猎人汉子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接过了纯银打制成的一面护心镜。看上面精致绝伦的花纹便不像民间之物,不过他也不识得,只觉手中之物定是一个价值连城的宝物,他将银镜揣入怀中,也怕漓央后悔再找他要回去,便也开始尽力帮衬:“小兄弟你不要急,先带我过去把你姐姐背回来吧。”
两人折返出来,寻着女子,猎户汉子身强力壮,轻松把人背回了他住的那座草屋。将人放在床上,猎户汉子也惊讶她身上的那些惨烈伤口,他常年入山打猎,被猎物野兽抓得皮开肉绽也是常有,故而屋里备着外敷的药,全拿了出来。
“敷药之前擦洗一下才行,她身上这么脏,好多地方都化了脓,不洗干净,伤势会恶化的。”猎户大哥好心提醒道,“我去给你烧点水来,你给你姐姐擦擦身子吧。”
这猎户汉子看起来也忠厚,起身去烧水,又拿了几件干净的粗麻衣服:“家里也没的姨婆,合不合身也就只有这几件了,莫得嫌。”
漓央接过,看了看,也觉得总好过女子现在身上那破烂的单薄里衣。之前他喊人的时候就脱了外袍裹在了女子身上,该遮掩的地方,也没让猎户汉子看见。
热水很快烧好被端进来,猎户汉子不方便再待在屋里,便出去打猎了。漓央定了定神,说服自己,此刻山林荒野,活生生的人命到底比死板教条重要,他大可不必用礼教困拘自己。
将披上去的外袍撩开,里衣襟口还系着一个死结,漓央只得将系带割断,才能将黏在女子身上的薄衣脱下来。
女子鞭痕累累的身体慢慢袒露出来,到下口身的时候,漓央顿了顿,慢慢将她的裤子轻轻脱下来,不可避免的,看到了对方异于常人的部分。
浸满了血的薄衣被扔在地下,漓央将干净的布帕子打湿了,去擦拭对方的身体。他又从没伺候过人,手上哪有个轻重,难免压着摁着不该碰的地方,擦拭下来,整个人倒面红耳赤,心如擂鼓,也不知女孩子肌肤都似这般丰腴柔软,还是只这个人是这样的。
直到擦下来的血污将半盆水都染得黑红,漓央终于是将昏迷过去的女子身上的伤口清理干净。此刻她安静地躺在床上,杂乱的头发被分拨在两侧,睫毛又细又长。
依稀能从她的紧闭的眉目里看出她这张脸曾经美好过的样子,此刻却布满了刀痕,最重的一道,从左脸横穿鼻梁划到右脸上,像平滑顺畅价值倾城的完美绣品,被无知愚昧的人用刀在上面乱划了无数刀,最后狠狠从中间撕裂扯开。就像品相最完美的青花,光洁似玉的釉被粗粝的砂纸擦花,就像一幅绝世的名画上,覆满了稚子的涂鸦,就像举世无双的珍贵宝玉,摔在乱石岗,粉身碎骨——任谁看到一张这样的脸被毁了,都要捶胸顿足的。
漓央屏息,最终,只能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可惜极了。
他根本想象不出来,这张脸在毁之前是什么样子的,他不知道,它曾美得像他藏在里衣里的那副少年画像,比画里,更明艳,更鲜活。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女主的遭遇,渣作者已经写得非常模糊了。
但是这个事情吧,仔细想想,就知道女主遭遇了啥经历有多惨了。
emmmm反正殿下小天使属性,会治愈她的(大概吧?)
☆、第 10 章
漓央低下头,看着石研钵里,绿糊糊的草药,犯了难。他从未做过给人上药这种事,可对方身体上清理过的那些可怖伤口,又不能放着不管。
最终,也只能硬着头皮去给对方涂抹这些绿糊糊的草汁药糊,深一手浅一手的,要不然就是涂敷的多了,要不然就是涂敷得少了。一研钵草药很快见底,还有好些伤口没有敷好。
许是漓央用药的法子不对,昏迷的女子原本苍白的脸慢慢浮起不正常的红,漓央伸出被绿色药汁染得满是的手指,碰了碰她的脸,吓了一跳。
“唔,好烫!”他轻轻惊呼一声,可现在他连他们在哪里都不知道,更不清楚从哪个方向才能走出这片林子,去到有医师的镇子上。而就算他知道怎么去,也拖不动这么大一只活人啊!
只记得小时候自己生病发烧,除了吃药,额头上还会放一条浸了凉水的毛巾。想到这里,漓央记得早上他过来寻人的时候,看到这座草屋门前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溪的,虽然在大旱时节,这条小溪中水位降了大半,不过多少还是有些水的。
漓央将被子给她盖上,拿了小盆并布帕,从门前那条小溪里打了干净的凉水,又在溪边清洗了自己沾满药汁的手。大清早,山里的溪水沁骨般凉,待到手指洗净了,十指似冻玉,都有些发僵了。
颤着牙将水端回了屋内,给人敷了冷手帕,又见她的唇干裂发白,喂了水,折腾了好久,屋外的太阳已经升得高了。漓央一夜没合眼,又照顾了她一早上,将近两日未进食,早已饿得头昏眼花,可寄人篱下,主人家的东西未经同意不得擅动的礼数,他还记着,只等那猎户大哥回来,看能否给他们一些吃的东西。
等人回来的间隙,漓央将一张薄纸从怀里掏出来,正是他那“姨妹”的画像。那日见时,也不知道她是哪座山头里的山贼。渡州方圆五十里,有名有姓的匪寨就有十余座。
漓央看着画上那人,眉目间顾盼神飞的风采,承自他母妃那样绝美的皮囊,越看,便越魔怔。他的指尖划过画上那双灵动的眼睛,慢慢摩挲着,双眼越发沉暗。
这个人,决计不能出现在母妃的面前。
也许,能因着这次他受了匪贼袭击的由头,将渡、宣二州方圆五十里的贼寇尽数剿灭。漓央沉着眼,已经想好了回到渡州府之后的事情,剿匪事宜光明正大,日后母妃那里,他也有理由搪塞。
此番来北地,最棘手的事情已经有了处理方法,漓央心神一松,身体疲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中午的时候,草屋的主人,那个猎户汉子并没有回来。漓央睡过了头,一直到下午,才醒了。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床沿上,鼻端充斥着草药苦涩的味道。昏迷的女子已经醒了,她看起来精神很好,嘴里叼着一个不知从哪找的野果子,咔嚓咔嚓吃得正香。
漓央抬头,一下注意到了她手里的画纸,正是他的那张,上面有那个人女扮男装的画像。
女子见他醒了,从另一边身侧拉过一个小笸箩,里面盛着半筐野果:“喏,吃吗?”
漓央一下从板凳上站起身,居高临下,从女子手中抢回他的画像。
见他沉着脸,紧抿着唇,有些发怒的征兆,女子忙说:“它刚刚落在地上,我给你捡起来了……”
漓央也不说话,皱着眉将那幅画像重新折好,贴身放回了衣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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