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鹤。”宜白低低的说。
弦应声而断。祁慌忙起身,试着从宜白的掌握中脱身而出,但男子的手臂用力环住了他,祁回过头,又为那近在咫尺的脸庞一惊,将头向后拉去,他戒备的看着宜白。
“是别鹤……”宜白重复了一遍,“为什么要奏这么伤感的曲子?”
祁深吸口气,恢复冷静,他再试着动了动身子,但被男子有力的双臂禁锢得一动不能动。他再次深深吸气,仰起头一霎不霎的直视着男子错综复杂的视线。“因为赵国,”他尖刻的说,“你知道为什么。”
宜白却仿若未闻,只是深深的看着他,神情恍惚未明,似乎心荡神驰又似乎包含着莫明的痛楚。他伸出手,轻轻抚上祁的面庞,将额前散乱的发拂了上去,目不转晴的看着因怒气而急速泛起的红晕,低声道:“你总是让我如处梦中,为什么会这样,你明明是位男子……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你美得让我心痛,我该拿你怎么办……”
祁咬紧牙,趁机一挣,挣开了男子的怀抱。他向后踉跄了一步才站稳,扶住墙,胸膛猛烈的起伏着,握紧拳,让翻滚的怒气与羞辱平息。
眼前这出言不逊的男人是齐国的使臣,他不能得罪,即使说出这种羞辱的话,他仍然不能开罪于他。只因赵国势弱,他却是赵国的臣子,他的父亲更是赵国三代为臣的老人,而妻又是国君之妹,为此,他必须付出一些根本不愿付出的东西——几乎是仓惶的从阁楼中逃出时,他这么想着。
十五、寒烟朝琼
经过朋友提醒,发现这个故事被写得越来越散。而且设定越来越大,恐怕以后有力不从心之感,于是决定开始收……
以后若有什么地方没有交待到的,那个,尽管问,尽管骂,只是不要打就行了。
“我做了个梦。”
声音清澈得那么甜蜜,甜蜜得有些忧郁,从淡水色的唇中静静的荡漾开来,流淌于黯淡的烛光中。铮拿手撑着左颊,看镜中挂着一抹清幽笑意的自己。左脚刚刚踏进门中的人怔了怔,放轻了脚步,悄悄走到床边,扶着她从床上坐起,看着少女本来纤秀轻盈的身姿以笨拙的姿势下床。
“我梦到那天在枫桦叶里,我们一起放风筝。风筝是一只五色斑阑的大蝴蝶,飞得好高,进了云端……可是后来线断了,风筝也就不见了。”她幽幽的说,“我伤心得甚至哭了,有一半是故意的。他拉着我,向风筝飘逝的地方飞跑,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风筝渐渐消失在云中。其实我早就知道,飞走的风筝是找不回来了,我只是想看他为我心乱着急的样子……”
他静静听着。少女的样子带着些微的沉醉,双颊晕红,眸中水光盈然,却不是泪。那么沉醉而欢乐的表情,他曾在她的夫君身上见过。洋溢着茫茫醉醺的眼睛,极力压抑着却止不住透出笑意的唇角,微微颤动着,在唇角漾出的细细波纹,都与当日的那少年仿佛相似。
他的目光落到少女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那里,有他们的见证。
“我们就要动身去长都了。”奕青小心翼翼的说,观察着铮的表情,“我想你留在这儿,让壬静照顾你,你看怎么样?”
“我要去。”
“可是你……”
“我要去。”她的语气只能用执拗来形容,声音却非常柔和。她突然加快了脚步,走到盂盆旁弯下腰,呕吐起来。奕青轻轻拍着她的背,迟疑道:“你这样子不应该再行远路。”
铮接过水,慢慢漱了口,她直起腰,用手绢在唇边拭了拭。她用的力气那么大,几乎让他害怕她会把嘴唇擦破。
“我要去。”她再重复了一遍,清澈的眼睛一霎不霎的盯着面前的男子。“我必须去。”
奕青无声的叹了口气,再扶着她走出房间,打算陪她在廊上走一会。伊愫似乎在门前已经站了一会,欢快的跳到铮身边,蹲下身将耳朵贴在厚厚的衣上,又失望的皱了皱俏丽的鼻。铮因她的动作微微笑了笑,奕青呆了一会,又无声的叹了口气。
“我这就去安排。”他轻声说,将铮交给伊愫,便急步走出小院。伊愫看着他的背影,满不在乎的拢了拢月光色的长发,对着铮露出俏皮温柔的笑容。“铮姐姐,你看上去好多了,你不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的脸色苍白的像个鬼——静哥哥说你只要保养好,孩子绝对没事的,放心吧,静哥哥可是天下第一的大夫呢。”
“是吗?”铮淡淡回答,慢慢挪动着已显臃肿的身躯一步步走着。壬静吩咐她每天都要这样走一会,还严格的控制了她的睡眠及饮食,她知道腹中的胎儿很脆弱,她本就体虚气弱,悲伤和长途跋涉后疲累的身心,都是孕中的大忌。但是,她仍然必须去长都。
她仰头看着冬日温暖而柔软的阳光,金色的阳光懒洋洋的洒在庭中一层雪上,映出一片薄薄的光辉。
昨晚下雪了。
她惊喜的向前跨了一步,勉强自己走到庭院中,捧起一捧柔白的雪,贴在自己脸上。雪在手中很快融化,成了水,在指间滴滴下落。
“你很喜欢雪?”少女娇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回头看见少女绝美的容颜在温和的阳光下的样子,如仙子般魅人。
“嗯。”铮撒开手中未化的雪,茫然将目光投向南方。那是赵的方向。她突然掉转头,用急促的步伐走回房中。
“为什么不再看雪?”——她看起来明明很喜欢雪。
“因为不想。”铮轻柔的说,定定的看着房中燃起的火盆,炭烧得通红,将火盆四周的空气薰得有些恍惚。她看着少女迷惑不解的样子,不知为什么解释了一句:“去年,我和祁曾经一起赏雪。”
伊愫立刻低下头,悄声嗫嚅:“对不起。”
铮疲倦的闭了闭眼睛,在唇前无声的吐出一口气暖气。她斜倚在榻上,将软垫垫在身后,试着与伊愫说话。
“伊愫。”
百无聊赖将月光般的丝发缠在手指上玩弄的少女立刻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她。
“伊愫,看样子,你不是柔然国的普通人?”
“这个啊,”伊愫的表情显示出她的失望,“我爹爹是柔然国公,所以我才会认识启。”
“我想听听你们怎么认识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少女立刻变得兴致勃勃,“我和启那家伙,不打不相识。那时他才六岁,我五岁。我是被爹爹带到长都去,他去面见先帝,我呢,就悄悄躲过了侍从,跑到宫中乱窜——反正我从小就这性子,”面对着铮柔和的目光,她吐了吐舌头,“启当时在花园中读书,小小年纪,装腔作势的拿着一编竹简在那儿看,旁边放着一堆点心。当时我饿了,跑过去——别问我侍女们到哪儿去了,我也不知道——拿起点心就毫不客气的往嘴里塞。然后就为了点心,我们很没面子的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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