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千金贼_河山不改【完结】(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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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氿垂眸避开他那脉脉而极具蛊惑的眼睛,半晌,轻轻点了一下头。

  殷瑢无声笑了笑,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晚安。”

  “……嗯……”柏氿揪着被子微红了脸,应得模糊不清。

  她缓缓抬起眼睛,看着他眉目含笑坐在床边,却并不着急离开,似是在等着什么。

  烛影一摇,摇在她微粼的眼底,柏氿又一次别开了目光,半晌,低低的道:“晚安。”

  于是殷瑢浅笑起来,掐了掐她微烫的脸颊,替她捏好被角之后便起身走出帐外。

  帐外月色孤寒,孤寒月色之下他缓步而行,行至殷十三的营帐,掀起帐帘走了进去。

  听见他走动的声响,殷十三在床上转了个身,从被子里探出一颗脑袋,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主子,您又被主子夫人赶出来啦?可要我去拿床干净的被子出来?”

  “不必,”殷瑢在桌边坐下,随手拿过桌上一本书翻看起来,“我坐一会儿就走,你继续睡吧。”

  这天底下哪有主子醒着,而属下却在酣睡的道理?

  殷十三索性也不睡了,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才坐起身,却见殷瑢拿着书转身朝他看过来,面对着他竖起书本,指着封面上的书名,挑眉道:“《痴情王子追妻七十二计》?十三,你什么时候开始看这种坊间话本子了?”

  古怪的癖好暴露在自家主子面前,殷十三却并不觉得尴尬羞愧,反倒非常忧愁的叹了口气,“主子……”

  “说。”

  殷十三裹紧了身上的被子,顿了半晌,道:“我……想成家了。”

  殷瑢点点头,“好事。”

  “唉……”殷十三又长长的叹息一声,“可是人家姑娘心里未必有我。”

  “没有又如何,闯进去便是。”

  “就像主子对主子夫人一样?”

  殷瑢看着他那犹有几分稚气懵懂的娃娃脸,放下手里的话本子,问道:“想学追妻之道?”

  殷十三眼眸一亮,兴致勃勃的道:“主子,您教我?”

  见他如此兴奋欢喜,殷瑢不由极淡的笑了笑,“感情这种事情,要么细水长流慢慢培养,要么生米熟饭先斩后奏。但是,若非事态危急逼人,或你有十成把握,轻易不可强起而攻之。攻心讲究以退为进,九进而一退,一退方胜九进。追妻长路漫漫,或一马平川,或崎岖坎坷,但归根结底,始终当守住一个宠字。”

  “如何宠?”

  “她若罚你,你便受着;她若气你,你便哄着;她若闹你,你便依着;她若伤心,你便借她肩膀;她若淋雨,你便给她遮挡;她若疲惫,你便替她奔忙;她若难得欢喜而笑,你便将这笑容于心间珍藏。”

  顿了顿,又道:“若一生唯此一人入你心头,当倾其所有,用心去宠,拿命来护。”

  殷十三听得两眼放光,万分敬仰而膜拜的啪啪啪鼓起掌来点头受教。

  殷瑢淡笑着起身走到帐口,掀起帘子,高深莫测的道:“再补充一句,她若彻夜辗转难眠,却又不愿明说,你当自觉走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安抚直至深深入眠。”

  “哈?”

  殷十三云里雾里,殷瑢却已然飘出帐外,悄无声息的回到自己的帐子里。

  熄了烛火的帐子漆黑不见五指,柏氿在这黑暗里第八十六次翻了个身。

  她睁着毫无睡意的眼睛,第一百三十二次在心里做着心理建设:她才不是因为那人不在身边才睡不着,她一定是因为太久没有享受过一个人独占一张床的舒适感,才会兴奋过头……

  正要开始第一百三十三次心理建设时,忽有华艳微凉的气息自前方而来,仿佛暗夜里那盛开的曼珠沙华。

  柏氿立刻闭上了眼睛。

  有人动作极轻的在她床边坐下,将她放在被子之上的手臂挪进被窝里盖上,又理了理她翻转时散落在耳边微乱的发。他的指间携着几分微暖轻柔拂过她的耳后,仿佛天鹅绒而软的羽毛在心头一挠,微痒,痒得柏氿不由颤了颤。

  震颤一刹,那人一顿。

  “我吵醒你了?”她听见他这般问道。

  柏氿揉揉眼睛,装作睡意朦胧的模样,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你怎么回来了?”

  “我还是得在你身边陪着你,我才觉得安心。”殷瑢道,“军营里不比郡主府,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万一出了什么危险,你和我在一起,总是好的。”

  他又捏了捏她的被角,“你继续睡吧,我就在这儿看着,不动你。”

  夜静而凉,他在凉凉夜色里端坐不动,柏氿心里莫名一涩,微微垂眸,她裹在温暖的被子里犹豫片刻,慢慢朝床榻里侧挪了挪,低低道:“上来休息吧。”

  阴谋得逞,殷瑢挑眉一笑,和衣躺进被窝里。

  有熟悉的气息飘入鼻中,柏氿顿觉阵阵睡意猛然涌上,她捂嘴小小打了个哈欠,睡意朦胧,便也没心思追究他为何又突然不安分的转身搂过她的腰。

  她顺着他搂抱的方向翻了个身,额头抵在他的肩头,嗅着那华艳微凉的香,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梦乡里有花开四季,四季如花。

  军营的夜,还很长。

  ☆、第95章 彭原之战

  天蓝如海,云涌似浪。在这高悬空中的洁白浪花之下,有一座灰暗的圆柱高塔岌岌而立。高塔没有窗户,塔内不分昼夜燃着微微火把,火把幽幽映着潮湿阴冷的塔壁。塔壁上凝结着的水珠悄然划过,划出一道细长水痕。

  ——风倾楼,黑狱。

  狱中囚着一名年轻男子,男子双手缚着铁链,铁链自两边高高吊起。壁上火把映照这森冷乌黑的铁链,渐渐泛起寒凉的光。这光落在地上,照亮一片斑斑驳驳,不知是渗进了多少层骤然飞溅的血。

  满地形状张扬的血迹蜿蜿蜒蜒汇聚在男子的脚底,失血颇多的男子微合着眼,半掩住那深远如山的眸,而那冷峻得近乎僵硬的面容上,钢铁一般毫无表情。

  囚塔,囚犯,囚具,囚刑,囚得一切流转时光如千年冰雪凝固不动,不辨今夕何夕。

  与世隔绝的天地里,忽有环佩叮当之声自远而来,清脆如铃,响彻在这阴沉的牢狱中,仿佛是那厉鬼正霍霍的磨着冷白的刀,声声锐利,声声索命。

  有一女子婀娜着从塔壁旁螺旋状的台阶上缓缓而下,行至那男子身旁,慢悠悠绕着他转了一圈,又在他身前站定。

  她伸出手来,近乎爱怜般的抚了抚男子脸上细碎结痂的伤。

  纤纤柔荑暖暖覆在他冰凉的脸上,仿佛那春日的柳,蓝天的云,牢牢牵过一颗人心诱人沉醉。男子却并无反应,就连眼珠子都不曾转动半分,好像只当这女子是空气。

  女子见惯不怪,收回手,如同长辈看着孩童一般宽宏的笑了笑:“你这一声不吭故作深沉的性子,倒是与你那父亲极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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