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千金贼_河山不改【完结】(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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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什么话,”步生娇不耐烦的摆摆手,“赶紧走吧。”

  暗探颔首,抱起柏氿消失在雨雾里。

  见他们离开,步生娇和辛兰便换上了柏氿平日里惯穿的月白长袍。

  “步姑娘,”辛兰手里握着薄翼短刀,问道,“你把这柄刀给了我,那你自己怎么办?”

  步生娇闻言柔柔一笑,顿生百媚千娇。

  “我要杀人,用眼睛就可以了。这把刀给你,你可以用它来杀掉敌人,又或者……”

  “……杀掉自己。”

  ==

  远山起起伏伏堆叠在天边。

  黄沙纷纷扬扬弥漫在风里。

  扶石,战场。

  傀儡大军遥遥压来,绵密如墙,为首一人宽袍带帽,骨瘦如柴。

  诸多军队,却不见第二个活人。

  殷瑢见了,眸光蓦地一沉。

  殷十三奇怪道:“咦,主子,殷琮他们去哪儿了?而且怎么连一个泽军都没看见?”

  殷瑢死死的握紧了马缰,没有说话。

  对面的燕启却是咯咯的笑了起来,又阴又狠的朝着他骂道:“畜生!当年你杀了我儿子,如今我也要让你尝尝痛失挚爱的滋味!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很奇怪泽军去哪里了?”

  不等殷瑢接话,燕启又自顾自的道:“泽军自然是去抓你的小情人去了呀。他们早在十七日之前就出发了!想来现在已经攻破营帐了吧。怎么样,这种忧心的滋味不好受吧……”

  燕启又说了些什么,殷瑢却没有仔细去听。

  马缰麻绳上的倒刺插进他的手掌心里,他却没心思觉得疼。

  一瞬间心里有很多的不解和思绪密密麻麻乱糟糟混杂在一起,闹得耳朵渐渐开始轰鸣。

  泽军如此孤注一掷的去攻打泉州军营,目的就是为了抓住柏氿,或者是利用她来对付他,或者是杀了她以报复他。

  能恨他到这种地步的人,只有他的母妃。

  可是现在殷琮又在哪里?

  他这个弟弟一直想找个机会与他正面对战一较高下,除非是死了,否则他不可能避开他去别的地方。

  而泽军若真是十七日之前就已经从沧原出发,那么想必七日前就已经到了泉州。

  可为何他留在那里的暗探又一直没有传来相关的消息?

  那样精锐忠诚的部队若是不给他传送消息,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已经死光了。

  要么……

  殷瑢拳心一紧,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收到的飞鸽传信。

  “一切安好,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风将起,殷瑢的掌心里渐渐攥得出了血,血水从伤口渗出来,一点一点染红整条缰绳。

  ……那个女人……

  ……那个总是喜欢自作主张的女人!

  前方燕启仍在狂笑,眼见着傀儡大军便要逼近。

  殷瑢突然搭箭拉弓。

  弓成满月,箭指燕启!

  他现在得赶紧回去。

  迟一时半刻都不行。

  可对面他的这位父亲显然不会如此轻易的就放他活着离开。

  遥遥对峙,一触即战。

  月余之前,心中的誓言犹在脑海。

  ……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放过你……

  ……再见时……

  ……你我二人……

  ……必死其一……

  他得活着。

  所以……

  他必须死。

  风卷黄沙起,铁衣映寒芒。

  寒芒闪烁在殷瑢的眼底。

  羽箭在他手里,父亲在他对面。

  生或死。

  不过一念之间。

  云开日升,连日阴雨之后,大地终于迎来第一束暖阳。

  暖阳落在殷瑢的肩头和发上,他那双眼睛却依旧沉寂得像那山巅深雪。

  松手,箭出。

  没有犹豫。

  利箭破空,携着迅猛的气劲穿透心脏,“笃”的一声钉在丈远之外的树干上。

  树上绿叶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震得纷纷落下,燕启的身体也随之落到了马下。

  天上乌云渐散,露出那原本湛蓝的色彩来。

  有飞鸟从树梢飞起,掠过燕启的眼底。

  ……燕启,我们的儿子会成为一国的王,天下的王,登顶至尊,从此天上地下,再没有人敢压迫他,命令他,利用他。他会得到真正的,自由。就像你我当年向往的那样……

  ……所以,为了我们的儿子,请你,死在他的手上吧。

  若是让天圣帝知道他死在了他的手上,一定会很满意的吧。

  ……萱,你看,我们的儿子终于长大了。

  ……终于舍得……

  ……亲手杀了他。

  燕启忽然扬起了唇角。

  这是他的儿子。

  他智慧无双而又果决狠厉的儿子。

  ……真……

  ……

  ……好……

  燕启微笑着,再也没了动作。

  养操偶虫的人死了,那原先被操偶虫控制着的傀儡们顿时齐齐僵住了动作。

  仿佛是提线木偶断了线,从此再无法动弹。

  殷瑢没有去看他父亲的尸体,甚至也没有命人去给他收尸。

  他射出了那一箭之后,便直接调转了马头,沉声下令:“回营!”

  马蹄溅起团团风沙,黑羽乌鸢拍着翅膀落在燕启的额头上,转了转脑袋,忽然低头猛地啄掉他的一颗眼睛,吞食入腹。

  随后又蹦跶着跳到他的腹部,啄了几下,叼出一根肠子飞到树上。

  他身边的战马忽然开始仰天嘶鸣。

  声声悲鸣划过天际,传入殷瑢的耳朵里。

  不知为何忽然叫他想起了很小的时候。

  那是他两岁时的生辰。

  母妃送了他一枚她亲手雕刻的世子玉牌。

  这玉很暖也很润,于是他问母妃,这是什么玉。

  那时母妃回答说:“这是申国松蓝暖玉,申国的大将军燕启听说你今日过生辰,特意亲自去松蓝山里挖出来的。”

  ……斑驳回忆碎裂在急促马蹄之下,殷瑢沉沉神色不动,扬鞭策马,迎风而奔。

  “驾——!”

  ==

  孤月高高,星辰渺渺。

  银河一线落在血屠场。

  战士盔甲半埋进沙土里,铁杆旌旗歪倒在地上。

  厮杀方止,夜月无声。

  满目,腥红。

  步生娇一身白衣被血水浸透,嫣红血珠顺着她的发梢一颗一颗滴落。

  她拄着一柄裂了口的刀,扑通一声脱力半跪在地上。

  气息干裂而喑哑,喉口里是火辣辣的疼,更疼的却是腹部,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撕扯裂开一般。

  若是这个时候再追来一批泽军,她想她大概是应付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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