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策马扬鞭,柏氿随着琼台军队直朝十里外的墨松林奔去。
身后是紧追不舍的泽**队,身前是即将抵达的深深密林,一切都在按照预料发展。
极速狂奔中,柏氿微微皱眉。
这,顺利得,太过顺利。
眼见着木毅与陆平领兵就要进入密林,柏氿忽然闻到从林中飘出的丝丝古怪气味。
有点香,又有些腻。
这又香又腻的气味隐藏在密林青葱松叶的清香中,微不可闻。
柏氿策马追上陆平,问道:“你可有闻到什么奇怪的气味?”
陆平对着空气使劲闻了闻,奇怪道:“没有呀?”
谈话间,墨松林已然近在眼前,香腻的古怪气味又浓重几分。
柏氿蹙眉,这味道倒是与厨房里的气味有几分相似。
如此想着,柏氿猛地一惊。
是油!
来不及细细思索这油究竟藏在何处,柏氿朝着木毅大喊:“木将军,这林子被殷瑢藏了油,快退出去!”
未等木毅有所应答,陆平皱眉道:“油?我出征前还命人查探过这林子,并无异样,再者,这林子如此潮湿,哪里是藏几桶油就能燃得起来的?”
柏氿紧咬下唇,策马路过一颗百年松树时,凛然挥刀劈开粗壮的树干,粘稠金黄的油瞬间从裂缝中汩汩流出。
“这……”陆平瞪大了双眼。
这苍天大树竟是被人掏空了树干,灌满了遇火即燃的油!
来不及去思考那殷瑢到底掏空了多少树,灌了多少油,也来不及思索那人是如何绕过这林中重重陷阱,设下此计,柏氿大喊:“快退出去!”
“来不及了。”木毅叹道。
这短短片言只语的功夫,琼台士兵竟已全数被泽军逼入松林。
柏氿猛地回头,隔着林间灰白的雾,只见林外有一男子策马而来,缓带轻裘,散漫如闲庭漫步。
那人手中一柄朱红漆弓被拉成满月的形状,搭在弓上的箭头燃着明黄的火,这火光穿透雾气,映在刺客幽深的眼底,仿佛死神的召唤。
松手,箭出。
柏氿微微睁大了眼睛,喧闹嘈杂间,只听见自己一颗心脏跳得极快。
眨眼都不到的功夫,利箭已至身前。
柏氿旋刀劈断箭杆,燃着火的箭头竟是携着迅猛气劲,直朝木毅而去。
“将军小心!”情急之下,她只来得及如此喊道。
话音未落,木毅刚刚闻声转头之际,那箭头已然迅速穿透木毅的胸腔,猛地钉在松树之上,顷刻燃起燎原大火。
熊熊烈火瞬间惊坏将士们的战马,这些战马驮着将士们胡乱奔跑时,又纷纷跌入两日前便挖好的深深陷阱,一命呜呼。
满目惨烈里,木毅缓缓低头瞧了瞧胸前的血洞。
终于回过神来的常胜将军扬鞭狠狠抽在柏氿身下的战马上,“走——!”怒吼声毕,终是颓然跌落马背,被纷乱的马蹄踏碎了脑袋。
柏氿身下的马儿吃了痛,当即撒开蹄子狂奔起来,与陆平擦肩而过的瞬间,只见那年轻的少将动了动嘴唇。
“夜姑娘……”
便是这分神之际,使得少将未曾注意到前方迅猛凌厉的羽箭。
羽箭猛地穿透陆平的胸口,迅猛气劲直接将年轻的少将从马背掀翻,坠入尸体成堆的陷阱,瞬间被一涌而上的虫蚁吞没。
陆平跌落陷阱的刹那,柏氿听见他说:
“夜姑娘……活下去……”
柏氿不由微红了眼睛。
“夜姑娘,你说,琼台会赢吗?”出征前,年轻的少将曾如此问道。
“会。”那时她答,“因为琼台输不起。”
……
年轻少将俊朗的面容眨眼间又变成了琼台君王的模样,隔着细密的雨雾,君王低低问道:“我该怎么办……?”
“我不会让琼台出事。温怀时,有我在,琼台不会有事。你信我。”
……
忽有浓重的乌云遮住天空日轮,顷刻便将白天变为黑夜。
柏氿手中薄翼短刀微微颤抖起来,发出阵阵清脆嘶鸣。
黑云蔽日,夜行百鬼。
她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扬鞭策马,直朝林外那人狂奔而去。
林外,身着银灰隐纹长袍,肩披玄色蟒纹轻裘的世子殿下,骑着乌云踏雪烈马,微笑注视林中踏着黄土血浆,破火而来,满身杀伐的冷艳女子。
那女子猎猎月白衣袖翻飞凌冽,策马扬鞭的利落姿势比军中最勇猛的骑士还要飒爽。一头乌发迎风扬起如魅,露出女子咧到耳侧的诡异嘴角。
泽国一众将士不由从心底生出几分寒意。
这女子,竟是在笑。
柏氿噙着嗜血狠辣的笑意,半个喘息的时间便已闪至殷瑢身前。
一众将士尚未回神,她又手成鹰爪之状,极速扼住殷瑢咽喉,用力将他掀翻马下,狠狠摁在土地之上,扬起团团尘埃。
盯着殷瑢妖孽的容颜,柏氿墨色深深的眼眸里隐隐泛出血光,高高举刀,锋利刀尖直刺那人双眼。
狠辣,嗜血,凶残。这才是风倾楼第一刀夜百鬼,真正的模样。
直逼而来的杀招里,殷瑢一笑妖异。
就是这样……就是这副模样……
这女子越是危急,越是狠辣明锐的风采,当真是叫他……
念念不忘。
殷瑢抬手精准抓住柏氿握刀的手腕,猛地翻身,将她在身下,指间翻出一枚银针,直直刺入她颈边的穴道。
涂了迷药的银针刺**道的瞬间,柏氿先是感觉一痛,紧接着便是体内郁结的寒气一散,随后脑袋又一晕。
各种感受接踵而至,眼花缭乱得恨。
她当即咬破嘴唇,睁大了眼睛,强撑着意识,提刀刺向殷瑢心脏。
就在刀尖离殷瑢的衣襟仅有半寸的时候,忽有一只手掌将柏氿握刀的手腕牢牢拿捏,任凭她用尽全身力气,这冷锐刀尖硬是无法再近分毫。
迷药作用下,柏氿所见之物越发模糊。
模糊中,只听上方那人说道:“你记着,兵者,诡道。这是我教你的第一课。”
……
夜姑娘,你说,琼台会赢吗?
……
柏氿咬着下唇,用力睁眼,却再也无法看清上方男子的容颜。
一声脆响,原本被她紧握在手心的薄翼短刀突然跌落在地。
沉沉合眼。
……琼台……
……
输了。
☆、第19章 殊途
月很高,夜很凉,军内营帐密不透风。
身患寒疾,陷入昏迷的柏氿莫名觉得有些热。
劲边有柔软的触感,是块质地极好的帕子。
那帕子沿着她劲边的线条一路往下,在她的锁骨处微顿,又沿着锁骨朝左边滑去,抚过肩头之后,再一次调转方向,路过肩窝继续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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