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取得大捷的泽国士兵还没来得及庆祝,便又得到泽恒王暴毙的消息。
这病又急又快,直接给各方人马来了个措手不及。
晨曦曙光里,一队轻简的车队悄然离开琼台都城。
这车队却没有朝泽国奔去。
它绕过疏那河,一路北上,直往大苍。
车队里有一辆特殊而神秘的红顶马车。
这马车终日门窗紧闭,没人知晓车中人的模样。
只是依稀听说,这车里关押着琼台唯一幸存的战俘。
世子殿下对这战俘的态度奇怪得很。
连日不闻不问,却又不允许下人怠慢这战俘分毫。
某日,某个下人在给那战俘送饭菜时,一不留神晚了一刻。
冬日山林极寒,即使有食盒保温,等送达时,盒中饭菜却依旧凉了几分。
那战俘似是吃不得冷食,直接将食盒原封不动的退了出来。
此后,再没有人见过那位送饭菜的下人。
于是,从那天起,下人们伺候那战俘时竟比伺候自家世子时还紧张。
生怕稍有不慎便是小命不保。
当然,这一切,被关在马车里的柏氿都不知道。
自从那日琼台亡国,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早晨初升的太阳。
密闭的马车很幽暗也很安静,有时一觉醒来,就会发现身上已经被人换了新药。
这药疗效甚好,再加上这几日静养,她身上的鞭伤自然是好得飞快。
只是那断了的腿骨怕是还要再好好养上些许时日。
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怕是用上最昂贵的药材,这两条断腿,又怎是说好就能好的。
于是柏氿该吃吃,该喝喝,将禁闭的日子过得甚是舒坦。
她要养好自己,活下去。
活下去,才能替琼台复仇。
清晨,幽暗马车中,柏氿缓缓睁眼,墨色瞳孔中一点幽光森森寒凉。
忽有一支淬了毒的玄铁利箭,骤然穿透车壁,“笃”的一声牢牢钉她鼻尖上方一寸之远。
柏氿猛地起身,晨光透过箭孔直直射入幽暗的车中,不由令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就在这时,又是一支利箭穿壁而入,直直钉入柏氿肩侧一寸之处,箭尾三角白羽微微颤动。
柏氿墨色眸光一凝。
她认识这羽箭的主人——风倾楼第一谋,九千策。
她自幼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兄。
可是他为何要来杀她?
心中疑虑未定,第三支玄铁利箭直迫心脏而来。
柏氿左肩紧靠车壁,右肩紧挨利箭,避,无可避。
琼台的仇还未报,她就要先死在这里了吗?
垂放在腿上右手猛地握紧,柏氿蹙眉,墨色眼眸冷光乍现。
这怎么可以!
柏氿迅速抬起左臂,竟是要用手臂去挡那三角羽箭。
与此同时,左肩侧的车壁突然被雄厚的内劲震碎,有人伸手揽住她的胸口,墨黑绣金的衣袖掠起一阵寒风。
“噗嗤”一声,淬了毒的三角羽箭狠狠刺入那人的左臂,险些将臂骨穿透。
鲜血瞬间浸透墨色的衣衫,晕开一片墨红。穿骨的疼痛里,那人却一声未吭,就连面色都不动分毫。
柏氿侧头,对上一双又深又暗的妖异眼眸。
殷瑢将她揽在身前,又伸手捂住她的口鼻,沉声道:“屏息。”
言罢拂袖震出一阵气劲,将周遭浓重的毒雾冲开一条狭道。
道中一匹通体乌黑,四蹄雪白的神驹宝马直朝他们奔来,仿若乌云踏雪。
殷瑢飞身骑上这踏雪烈马,长臂一横,将柏氿扣在怀中,扬鞭策马,朝着前方飞奔而去。
道路蜿蜒颠簸,柏氿抬眼,惊见他们竟是奔至一处悬崖,而她身后的那人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你要跳崖?”她仰头问道。
“跳崖?”殷瑢皱了皱眉,低沉语调竟有几分疑惑。
若他记得没错,这断崖处分明应该有座吊桥,难道这吊桥被人故意损毁了么?
柏氿闻言心中却是一惊,他看不见这前方的悬崖?
二人惊疑之际,马儿却已临近悬崖。
柏氿勒住缰绳,想要调转马头,那烈马受了拉力,嘶鸣一声,高高抬起前蹄,竟是想要将她甩出去。
殷瑢左臂揽住柏氿的腰肢,飞身跃起,同时朝那马儿抽去一鞭:“去找殷十三。”
马儿得了命令当即迈开蹄子往山林中奔去。
殷瑢与柏氿却从悬崖上落下。
没有触到意料中的地面,殷瑢当即拔出左臂上的玄铁羽箭,狠狠插入身侧崖壁。这抽拔间,左臂被那向外的力带得一松,原本被他扣在怀中的柏氿顿时朝下落去。
察觉怀中失落,殷瑢迅速朝下一捞,紧紧握住柏氿的右手腕,复又抬脚踏在那嶙峋的岩壁上,生生止住二人下落的趋势。
艳红的血水蜿蜒流过两人交握的手,“啪嗒”一声滴落在柏氿脸侧那颗血红的泪痣上,又沿着脸颊滑落,留下一道嫣红的痕迹,当真如血泪滑落一般。
柏氿抬起头,盯着殷瑢那双幽幽暗暗的眼睛,缓慢又笃定的说道:“殷瑢,你的眼睛,被毒瞎了。”
☆、第27章 你被腌入味儿了吗
这日清晨,殷十三打着哈欠,拎着水袋,离开车队,准备去三里外的林中河流中取些备用的水。
树上叶尖的露珠如鲛人之泪,晶莹皎洁,落到河中,溅起一声脆脆的响,平静的河面霎时泛起一阵阵涟漪,悠悠荡到河中那人雪白如凝脂的傲然胸口。
殷十三张嘴打到一半的哈欠猛地顿住,眨巴眨巴眼睛,很是困惑。
天寒地冻的,怎么有个女人这么想不开,居然在刺骨的河里洗澡?
疯了差不多。
但困惑归困惑,天生缺心眼的殷十三并没有生出任何关于“男女授受不亲”、“非礼勿视”等等之类的避嫌心思。
他只是抬脚继续朝河水上游走去。
女人的洗澡水,他才不喝。
河中的那女子察觉身后动静,微微侧过头来。
俏鼻梁,朱红唇,柳眉梢,妆容精致,上翘的眼角中蕴着一汪春水,悠悠荡荡,媚得很。
殷十三却自动无视了这人间艳景,兀自蹲下身来,将手中的牛皮水袋浸入河中。
颗颗晶莹圆润的气泡排列着浮上水面,他执着水袋的手,却被一只细腻白皙的纤纤柔荑轻轻握住。
河中的美人竟是主动走到殷十三的身边,藕臂一揽,勾住他的脖子,踮脚凑近了些,复又柔柔一笑,眼波荡起粼粼的光,顿生百媚千娇。
“公子,你看奴家,美么?”
媚术,摄魂。
河中美艳的女子搂住殷十三的脖子,藏在指间的银针悄然对准他颈边微微跳动的大动脉。
殷十三盯着身前那双娇媚到诡异的浅褐眼眸,忽然伸手压在女子的头顶,猛地将她的脑袋按到水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香惜玉。
步生娇被殷十三按得一呆,这人怎么不中她的媚术?这怔愣间又呛了好几口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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