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千金贼_河山不改【完结】(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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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室诡异的沉默里,许宣王轻咳一声,道:“来人,给世子上座。”

  殷瑢轻轻一笑,终于舍得撒开一直禁锢着柏氿的手臂,转身入席。

  柏氿轻舒一口气,抬头却对上许谦文朝她看来的目光,几分微苦,几分艰涩,含着些微润泽的水光,仿佛家犬那可怜巴巴盯着主人看的眼神。柏氿怔了怔,半晌,默默别开了眼睛。

  许宣王见她还站在殿中,挥了挥手,“你也入座吧。”

  柏氿颔首应“是”。她如今是三郎的幕僚,席上的座位自然便在许谦文旁边。才入座,柏氿忽觉周身猛地一寒,抬眼只见对面,殷瑢正笑眯眯的盯着她。

  他唇角含笑,眼睛却极冷,仿佛是山巅千年不化的深深积雪。

  柏氿撇了撇嘴,不晓得这人为何突然又生气了,索性便转开眼眸,不再理他。

  见她不理,殷瑢唇边的笑意又灿烂几分,周遭众人执着酒杯的手却忽然颤了颤——为何他们忽然觉得好冷呢?

  正哆嗦着,又听宣王问道:“世子这手,何时受了伤?”

  殷瑢看了眼自己血肉翻覆却并未包扎的手掌,淡笑着回答:“一点小伤,不碍事。”

  “那也得好好包扎才是,”宣王皱了皱眉,“来人,宣太医。”

  太医拎着药箱急急跑进殿里,伸出手来,正要为殷瑢医治,殷瑢却将他挥开,冷喝道:“老货,滚!”

  太医被挥得好一阵懵,僵在一边,双手尴尬的顿在半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众人偷偷瞧了眼太医那枯瘦褶皱的手掌,又默默别开了眼。

  有机灵的老太监又连忙去请了位年轻漂亮的医女来。医女正行到殷瑢的桌案前,却不知为何,突然摔了一跤。

  殷瑢皱眉微怒:“笨手笨脚,滚!”

  太医太老,医女太笨,眼见着这位杀神沉下脸色就要动怒。老太监在一旁看得心肝颤颤,抹了抹额角沁出的汗,思虑一番,壮着胆子躬身行至柏氿身边,低低乞求道:“劳驾姑娘……”

  柏氿轻叹一声,起身朝殷瑢走去。

  他跟前跪着的太医和医女见她走来,连忙膝行着给她让出空位。柏氿皱了皱眉,凉凉朝殷瑢抛去一个眼神。

  ……看你把他们吓得……

  殷瑢笑笑,拍了拍他身边的坐垫。

  ……坐过来。

  柏氿垂眸,取了药箱里的伤药和纱布,绕过他身前的桌案,走到他身边坐下。

  “伸手。”她道。

  殷瑢老老实实便伸出手来,却是没受伤的那只。

  柏氿见了,只以为他又要捉弄她,当下便把他这只爪子拍回去,“另一只。”

  她这一拍没用多少力道,却拍得一众围观群众的心肝脾肺跟着抖了抖,生怕这阴晴不定的杀神又要发怒。

  忐忑间,却见殷瑢非但不生气,反倒还特别配合的伸出了另一只受伤的手,唇角边高高扬起的笑容仿佛是偷吃了腥的猫。

  这态度,这表情,跟之前那动不动就让别人滚的模样比起来,简直是乖巧得不得了。

  众人眨了眨眼,忽然恍悟:噫——有戏!感情戏!

  殿上,许宣王见了这二人打情骂俏的模样,眼底精光一闪,默默饮酒。

  殷瑢看着身前正细细为自己包扎的柏氿,又微微侧头瞥了眼对面的许谦文,笑了笑——三司会审那日,她曾当着他的面给他包扎伤口,如今这仇,总算是报了。

  正得意着,柏氿已然为他包好了伤口,将他的手掌朝旁边一丢。

  “好了。”她拍干净手里沾上的药粉,道。

  “可我还是好疼。”

  殷瑢缓缓皱眉,围观群众的心也跟着他皱眉的速度,一点一点提了起来。

  提心吊胆之际,只见他忽然将裹了纱布的手掌凑到柏氿跟前,一时竟分不清是调笑,还是撒娇:“你吹吹。”

  ……吹吹便不疼了……世子殿下您是小孩子吗?!

  众人的下巴哐当一下砸到地上,万分凌乱的想。

  柏氿也凌乱了,数日不见,这人不要脸的功力着实是大有长进。

  斯文败类,呸!

  心头一怒,柏氿冷下脸色,转身就走。才迈开一步,身后突然传来拉拽的力道,回头,只见殷瑢竟是压住了她的裙子。

  柏氿睁大了眼睛,愤怒的瞪着他。

  殷瑢挑了挑眉,脉脉的回看着她。

  无声对峙里,许宣王轻咳一声,忽然问道:“不知世子将来有何打算?”

  “泽国自是要回的。”殷瑢笑道。说话间,柏氿趁机扯回裙子,溜回座位。

  看了眼逃之夭夭的她,殷瑢含笑继续道:“不过在此之前,殷某得先寻着自家夫人才是。”

  他这话说得很是古怪,柏氿皱眉,默默思虑着此间的含义。

  殿中众人同样是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半晌才恍悟——世子说这话,莫不是要与许国联姻?

  若是联姻,那么他岂不是要娶那宣王独女——许梓瑶了?柏氿微怔,不由抬头朝殷瑢看去,才一抬头,便撞上他高深莫测的笑意。

  柏氿皱了皱眉,当下避开了眼。

  他要娶谁,与她何干?

  柏氿垂眸浅浅饮酒,收敛了心神,忽然不愿再去细听殿上的动静。

  酒过三盏,殿中渐渐嗡嗡的喧闹起来,似是在探讨到底是谁家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名震中原的杀神世子殿下。

  喧闹片刻,又忽然一静,随即便有太监高声宣旨,想来,宣的便是赐婚的旨意。

  柏氿一直静静的喝着酒,神色平静近乎淡漠。辛辣的酒水一路从食道滑进腹部,激起阵阵灼热,热出了一层微微的汗,她执着酒盏的手心,却一点一点凉了下去。

  提壶倒酒,再次为自己斟满一杯,忽有一人按住她的酒杯,转头,只见许谦文皱眉朝着她道:“别喝了。”

  柏氿眨了眨眼,歪头笑笑:“你今日怎么这般小气,连酒也不让我喝了?”

  无心一笑,三分艳,七分俏。

  许谦文看得一怔,心里却莫名一疼,怔愣间,柏氿已然夺了酒,又饮下一杯。

  柏氿正喝得欢快,忽听殿上的太监道:“郡主,快接旨吧。”

  郡主?

  谁?

  青瓷酒盏抵在唇边,柏氿默默饮着酒,悄悄转动眼珠环视殿中众人,却见众人正齐齐盯着她看。

  柏氿一愣,转头去看那宣旨的老太监,老太监躬身奉着一卷王旨,将这王旨朝着她的方向往前递了递,“郡主,接旨吧。”

  郡主?

  她?

  柏氿盯着那一卷王旨,心头忽然升起不详的预感,又听殷瑢淡笑道:“公公,郡主方才自入席开始,便一直喝着闷酒,想来现在只怕是醉了。这旨,不如殷某先替她接了吧。”

  “哎,有劳您了。”老太监应着,便要把王旨交到殷瑢手里。

  眼见着殷瑢就要接了旨,柏氿忽然“碰”的一声,重重放下手里酒杯,砸得杯中酒水溅了满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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