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凌霄宝殿内噤若寒蝉。
“既是我儿婚事,自是该好好张罗才是。不知我儿想娶的是……”
“夕薇儿。”
三字一出,天帝当即变了脸色:“胡闹!不过一介区区肉体凡胎,怎可入我天界当你妃子?”
“这话父君一千年前便与儿子说过了。儿子记性不差,自问清清楚楚地记得您当时说,若她不是凡胎,便成全了我们。后来她终于不是凡胎,不过父君不守承诺,在儿子闭关期间封了她的修为将她打入轮回……”
在天帝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下,易淮离继续道:“当然,这一点儿子也就不与父君计较了。”
天帝一口老血呕在嗓子眼:“她这算什么修为?从别人那儿拿来的修为,我天界是不会承认她仙者的身份的!”
“父君不说儿子倒是忘了,是该给她请封一个仙君封号的。”
“你……”
“无论薇儿的修为是何处来的,但重要的是结果。她确实已经有位列仙班的资格,也确实有了和儿子比肩的能力。还望父君兑现承诺,容许儿子娶她。”
“若本君不同意呢?”
“儿子是抱着和父君商量的态度谈这件事的。若父君不同意,当儿子的自然……”顿了一下,在天帝刚要舒一口气时,他不疾不徐道:“是会和父君僵持到底的。”
语毕,易淮离也不再耽搁,展开金漆玉骨的扇面便姿态潇洒地离了殿。
徒留下天帝与诸仙面面相觑。
*
长久的寂寥,气氛太过于压抑。
就连祥云都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悄悄溜远了些。
良久,天帝长叹,语调冷然:“诸位仙家,你们有何良策可阻了三殿下娶了那名人界女子?”
众仙面面相觑,倒是那雷瀚上仙大大咧咧出列:“君上,我大老粗也不怕说句您听了不乐意的话。反正我是不待见那女人上天界的。您都不知道三殿下被她给迷成什么样了。她都在人界嫁做人妇还生了孩子,三殿下将人接上天界不说,还待那孩子如同己出。我那日不过就是去三殿下的宸淮宫偷摸着观察了下那女人,就被她诬陷说我调戏于她,被三殿下一怒之下毁去仙根……”
这桩事,殿上的诸仙也有过耳闻。
天帝一听夕薇儿嫁过人生过子,面上自然愈发不快。
“本君要的是良策,不是听你废话。”一挥袖,直接便打发他退到一侧。
雷瀚上仙退到一旁,还是忍不住嘟嘟囔囔:“反正老子就是觉得三殿下忒不识好歹,见异思迁朝三暮四!可怜小灯芯白白得了个魂飞魄散,却换来这样的相爱一场。”
所有仙者听此,也不无感慨。
小灯芯是西王母座下,世代守护蛮荒之地,品阶不低。
当年易淮离便是求了天帝应允了两人婚事之后才下界历情劫的。
只不过历劫归来,一切都变了。
可惜了小灯芯,一身修为都给了那女子。
可那女子,根本就配不上三殿下啊。三殿下怎生就入了魔障一般对她执迷不悟呢。
天帝再次扬了扬声:“若谁能阻了三殿下娶那人界女子,本君便拿魔君十四万年的修为作为奖赏。可有哪位仙家愿意为本君分忧,解了本君之急?”
魔界归顺天界之后,魔君十四万年的修为化为一颗元丹,经由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炼化,提纯成为了仙家第一宝。
他们这些仙者,不用如同人界的那些凡夫俗子一般求什么柴米油盐长生不老,他们求的,不过是修为再飞升一步。
此刻听得天帝如此说,霎时便从刚刚的消极思考转变成了积极出谋划策。
倏地,向来无欲无求的太上老君出列:“君上,我这把老骨头倒是有个提议。”
21、她缺了一魂
易淮离回到宸淮宫时,便有小仙娥朝着他躬身禀告:“三殿下,薇儿姑娘让您一回来便去她那儿一趟,她说有急事找您。”
“嗯。”思及今日在凌霄宝殿上的事情,易淮离索性便抬步往夕薇儿的寝殿走。
只不过很快,便又有一道声音出现,拦在了他身前。
“父、父君。”小绿帽睿儿依旧对易淮离有着几分抵触情绪,只不过他这些时日里唯一大的进步,便是能够磕磕绊绊地叫上一句“父君”了。
对此,易淮离深感欣慰。
“睿儿找父君何事?”易淮离丝毫没有被戴绿帽的羞恼感,反倒将小绿帽给抱到了怀中,笑着捏了捏他肥嘟嘟的脸颊。
睿儿忙说道:“我娘亲说请你去她那儿一趟。”
“父君正要去找她。”易淮离抱着他继续往前走。
岂料睿儿却一下子急了:“去见娘亲的路是那条,不是这条啦。”
“嗯?”
饶是英明神武如易淮离,也被这小子的这话给弄懵了片刻。
“你娘亲住在清芳殿,是这条路不差。”
睿儿当即便板起了小脸,格外严肃地说道:“父、父君,我、我有件事一直忘了和您说。”
“瞧你如此严肃,何事?”
易淮离俊颜上倏尔笑意转浓,越是和这小子相处,他便越是觉得他的身上有着一抹熟悉又古怪的气息,让他忍不住想要进一步探究这抹气息。
“经过我深思熟虑的考量,我已经于半月前做出决定,认小石头为娘亲。小石头于今日刚刚同意了我这一决定。是以,我如今的娘亲是小石头。我家小石头娘亲请你过去见她。”
耳畔是睿儿一本正经的话语,易淮离却听得错愕不已。
还有这种操作?可以改认娘亲?
“睿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生你养你的人是谁,你可知?你娘亲十月怀胎将你生下,经历的苦楚你可有体会?你现在却认了她人做娘,你有想过你娘亲的感受?”
“我只知道她只想掐死我,只想让我一死百了。这样的娘亲,我为何还要留恋?”
童言稚语,分明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回荡在易淮离心头。
孩子的世界最为纯粹,每次薇儿发癫,睿儿从来都是默默承受,不哭不闹,犹如失去感官的木偶。
他这样的懂事,一度让易淮离心酸。
可承受了极致程度的那份痛苦,到底还是将血浓于水的亲情磨灭了。
他耐下性子,语气温和地和睿儿解释:“睿儿,你娘亲她不是真的想要你死,她只是失了一魂,有些时刻她会控制不住自己伤了你。”
*
风过处,漫天桃花雨,洋洋洒洒而落。
霓虹的花瓣飘落在身上,石溪浑然未觉。
耳畔回荡着易淮离对睿儿说的话。
夕薇儿缺了一魂。
难怪。
难怪她会觉得她身上有神魂不稳的征兆。
难怪当初在冥界相见时,易淮离会说——“薇儿身上缺失的又何止是区区避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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