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说完,大家彼此相顾,切切私语。
过了一会,诞生纸档案局局长开口了:“我建议开展纸人彻查工作。按照诞生纸的编号到档案局去进行审查,把他们的常住址,工作单位,收入来源,伴侣朋友,社交圈子一一登记在案。对于没有编号的进行补登,发给身份核查证,每年核查一次。总之,我们把纸人的信息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样一旦他们中间出现恐怖分子,我们就能够立刻控制起来。有诞生纸在手的,不用怕;没有诞生纸的,也能够依靠这些信息让他们乖乖的。彻查工作之后,我们还要不定期的派辨魂师进行检查,尤其是在入境处、机场、火车站,客运站,高速公路关卡等地方要安排辨魂师轮流监视。对于没有身份核查证的纸人,一律抓捕拘留,清查他们的过往生活情况,对于有嫌疑的先拘留了再说。”
“关局长的办法对稽查恐怖分子确实有一定用处,但是二次协议上已经明确规定了纸人的**权。公然对纸人进行审查登记,又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他们进行搜查,我恐怕纸人权益协会的人不会答应的。”第一个给予回应的是纸人管理局局长。
关局长双眼一瞪:“董禹,你这么为纸人说话,是不是老糊涂了?”
董禹推了推眼镜,看着坐在对面的秃顶的男人:“关局长,二次协议不是我起草的,也不是我签署的。我倒觉得你可以问李老局长,看看他当初是不是老糊涂了要订这个协议的。”
关局长一噎,当着李家人的面他怎么敢说李老局长老糊涂了。
李君珲不满的撇了两人各一眼,道:“关局长的法子是不错,只是过犹不及。我们的目的要整治的是那一批不安分的纸片,如果无故扩大到整个纸人群体,恐怕引起反感和反弹,负面影响太大。”
关局长不悦道:“那至少以后要好好把关医院的妇产科,不许纸人在这个科室任职。”
他这个提议简直就是理所当然,很快得到了大家的附议。
“十六年的事情在追查的过程中最好能够全程报道,”董禹说,“就算没有成果也要公布出来,至少让社会看到管理局对这件事情严肃处理的决心。同时还可以报道一些家庭因为知道孩子被交换后家庭的悲惨境遇,并且发评论谴责这种罔顾人伦,令人发指的不法行为。制造一种纸人‘因为没有孩子也没有父母所以不懂得父子母子’的舆论氛围,让无论谁看了都觉得是纸人理亏。我想这种氛围一旦制造起来后,纸人的反抗情绪会变得容易控制一些的。”
坐在李君珲斜后方的秘书在一台超薄的笔记本上快速地输入参会者的意见和建议。他的手指轻快而有力,按键被敲击的声音轻柔而有节奏,让人感觉严肃却不紧张。
等李君珲宣布会议结束了,他便在文件标题上标注了今天的日期和议题,保存好并发送到了邮箱。
“局长,今天的会议纪要已经发到您和老局长的邮箱了。”等到人都走光了,秘书恭敬地说,“刚刚收到老局长的信息,说请家里人都回去一趟。”
李君珲有些疲倦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道:“泡杯茶过来。”
会议结束后,李微生走了出来,忽然看见上次自己撞车遇到的丁之重,犹豫了一下,上前打了个招呼,然后跟着他顺着人流向外走:“你那个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丁之重望了李微生一眼,不由得笑道:“你好像对苏塘挺在意的?”
李微生知道自己的提问引起了他的注意,便若无其事地编了个理由道:“只是前段事情我好像也遇到和他差不多的情况,脑袋突然疼得很厉害,好像被针扎了一样。所以有点担心会不会发展得更严重?”
丁之重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判断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李微生到底是李家长大的,同样是擅长掩藏心思的人,他并没能从他的表情上揣摩出丝毫。便道:“哦,如果真是这样,你可要当心了。”
“这话怎么讲?”
丁之重站定了,等到参会的人从他们身边都走光了,才开口道:“他没有病,但或许可以说比病了跟更糟糕。我的一位辨魂师朋友从他的魂力波动判断他是魂力暴动,因为他的波动呈现的是失序的状态。但是,这根本不可能——因为他发作的前一秒还在于我们吃饭说笑,根本不具备魂力暴动的条件。所以,”他摊开手,“我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之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李微生已经完全明白了。
约翰里根的情况虽然不及苏塘那么严重,但是遭遇的事情却是一模一样,他们都是魂力波动受到了伤害。
李微生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无怪乎约翰让自己千万别去招惹谢首。这是一个有能力让人魂力波动受到伤害的人,轻比如约翰里根,只是痛上一阵,倒霉便如苏塘——魂力失序的人等于失去了造纸天赋了。李微生有理由相信,只要谢首愿意,他能够让一个人失去的不仅仅是造纸天赋,而是更多东西——比如生命。
可是他自己明明就魂力暴动过,李微生在心里叫嚣着,这是他四叔亲口说过的。一个魂力失序的人能够让另外一个人也魂力失序吗?他可么有听说那些曾经魂力暴动后的造纸师有这样的本事的。如果有这个本事,他们至于后半生一个个那么潦倒的吗
不行,他要去找约翰问个清楚。
这个时候手机响了,李微生点开一看,不禁有些烦躁,但也只得发动车子,向李家老宅方向去了。
“你父亲还没有消息?”李德彰坐在藤椅上,向矗立在身边的李微言问道。
李微言神情阴霾:“发出去的信息都石沉大海,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父亲的讯息了。”
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李德彰慢慢地说,“我刚刚看了你们开会的内容。虽然说亡羊补牢,行之未晚。董禹的提的,也都算是些有效办法。但是你们漏掉了两点非常重要的内容:第一点,失去孩子的父母最想的不是追究谁的责任,而是找回自己的亲生孩子,这方面你们到底能有什么办法。第二点,那些纸人孩子,乐观的预估,至少会有一半以上会被赶出家门。这些从小被娇养在家,没有一点生活自理能力的纸人,他们怎么处理。放任不管的话,会不会引起社会动荡?你们都没有思考一下吗?”
李君珏面色一阵难看:“还是父亲想的周到。”
李德彰用拐杖重重戳了一下地面:“是你们谁都不肯用心。你们都是当父母的人,第一点你们想不到吗?对,这么大数量家庭的亲子找回工作是很庞大很复杂……也很艰难,甚至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都不一定能够找回来多少,但是这种工作不做能行吗——这是你的失职啊!君珏!这么大规模,这么大范围的交换事件,居然十六年都没有察觉!那些愤怒的父母一回过神来就会找你的麻烦,说你无能,说你不作为!!这个时候不赶快采取措施,你还等什么——等到那些发疯的父母找上管理局的大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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