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背着长剑的少年身影微晃，再次拦在她身前，明亮锐利的凤眼居高临下盯着她，“你，住在哪里？”
阿沅冷嗤，“咋地？你还想去求亲啊？”
少年眼眸冰冷，丝毫不让，“住址。”
林果嘴角微扬，“我告诉你，你就让我走？”
“嗯。”
“无为剑居。”
“嗯？”
“我住在无为剑居。”
“什么？”沈湜还未如何，身后的小伙伴爆发出一阵惊呼，纷纷愤怒叫道：“不可能！”
阿沅翻着白眼，“我们的确住在无为剑居啊，就在括苍山，爱信不信，不信拉倒。”括苍山环绕在无为剑居之外，毫无疑问是无为剑居的领地。
“如何证明？”少年不动声色问道。
“缥缈老道和无尘老道都跟我很熟，回去问问就知道了。”想到那两个老东西，林果就开始肩膀疼。
把老娘囚禁起来这笔账，迟早要跟你们算清楚，等老娘养好了伤，绝壁把你们都吞到肚子里去。
一旁的小剑修义愤填膺，“小师叔，她这是挑衅！岂有此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沈湜凝视她片刻，居然点了点头，让出路来。
林果有点意外，这小破孩还算识时务嘛。他一个金丹期的剑修再厉害又能如何？护得了一群小道士，还能护得了一街的吃瓜群众不成？
自己若真的凶性大发，←_←，这个词感觉好棒，分分钟吞掉所有人不在话下。
当下懒懒招呼阿沅，“走。”
众人看着那黑衣少女扬长而去都傻了眼，“……就这么让她走了？”无凭无据啊，她说住哪儿就住哪儿，她怎么不说住在太极广场呢！她还说她认识无尘师叔和缥缈师叔，她咋不说自己是掌门人的私生女呢！
沈湜回眸淡淡扫了众人一眼，“回山。”
小师叔都开了口，其它人心里再不服气也只能憋着。小师叔年龄不大，但本领高啊，说一不二，论起威严来，跟无尘师叔和缥缈师叔也差不了多少。
到了括苍山，林果从岩雕背上跳下来，手指虚空中一捏，一张金色灵符显露出来，在她指间小虫子似的挣扎着，想摆脱她的控制。
阿沅凑过来好奇道：“这是什么？”
林果把灵符中的灵气毫不客气吸掉，灵符很快燃烧起来，化为灰烬。她心不在焉地弹弹手指，“大约是什么寻踪追影的符咒吧。”
小破孩看着倨傲张扬，不可一世，原来也还有些心机，呵呵，不愧是老道士教出来的。
无为剑居，葫芦峰。
七八个巨大酒坛随意散落在一处弯月状的山坳内，酒坛外积满白雪，不知在这峰顶放了多久，看似已与山上的石头连为一体。
山崖最里面，靠近石壁的一人多高的酒坛内传来一道醉醺醺的声音，“……你是说，那个女人说，她认识我和无尘？她，她还抢了你们这些小崽子的妖怪……”
“啧啧啧啧……可真是没用啊……”
“……嗝儿，等等！她连你的怪也抢了？”
一只死尸般惨白的手攀上酒坛口，片刻后，一张脸白似鬼，双眼血丝，头如鸡窝的男人有气无力从酒坛内爬出来。在酒坛口坐下，抬手遮住略有些刺目的稀薄阳光。
似是这才发现酒坛下站着的少年，立刻殷切热情地招呼起来，“——哎呀，小师弟，稀客呀，你啥时候来的？师兄这里有好酒，等会儿送你两斤。”
少年背着长剑，背光而立，白色发带随风轻扬，眼眸映着山头落雪，面无表情。“我记得掌门师兄曾说过，不准你再上葫芦峰。”
“嘿嘿嘿，那么认真干嘛？掌门师兄说的是，他在的时候，我不准来这里，他现在不是在闭关嘛。小师弟你当然也不会去告状，这件事情你知我知啦。”
少年脸上浮现嘲弄，冷冷道：“你整日喝得醉醺醺的，真以为别人不长眼睛？轮不到我去说，戒堂的师兄自会处理。”
“啊——”提到戒堂，缥缈真人那张醉醺醺的脸终于浮现两分痛苦，小师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破孩子，一点都不可爱。
他揉着眉心，很快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你说你在山下遇到个小姑娘，她哪个门派的？什么修为？连你也敌不过她？”
沈湜眼前又浮现风陵城中那张苍白漠然的少女的脸。
不知为何，印象很清晰。
微有些下垂的大眼睛，稚嫩无邪，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倨傲，看人时总是心不在焉，一副冰冷模样。
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他醒过神来，将风陵城中发生的事大致告诉缥缈真人，着重提到了黑衣小姑娘的技能，还有身上时有时无的妖气。
缥缈真人摸着下巴，听到黄泉鸟时，酒醒了五分，已猜到事情原委。虽然小师弟不知那是黄泉鸟，但描述得很具体。
黄泉鸟本是冥界之物，只栖息于黄泉火荼树上。但不凑巧，自家后山就长着一棵黄泉火荼，普天下能召唤出黄泉鸟的也只有那一位了。
他从酒坛上跳下来伸展着身上的懒骨头，“行了，这件事情，师兄我已经知道，小师弟你下山奔波劳苦，快去休息吧。”
沈湜脸色微冷，“师兄果然认识她？”
“唔，嗯……”师弟啊，你也认识啊，印象一定还很深刻呢。
“她果然住在无为剑居？”追影符虽然追到括苍山，但也许是她故意留下的线索。
“唔，嗯……”缥缈真人按着眉心。
不就在珈蓝塔？你上回还戳了她一剑。老实说她居然就这么轻易放过你了，师兄还是有点奇怪的。
沈湜脸色更冷，“师兄既知道括苍山有这么个人，为何不及早除掉？”
“……啥？”
“她身怀异法，又精通噬灵术这样的阴毒法术，不是境界高深的妖魔，就是步入歧途的邪修，留下定是祸患。”说到这里，沈湜冷冷一笑，满脸嘲讽。
“师兄自诩对括苍山上的妖魅了如指掌，现在看来，如此轻率渎职，不知你有何脸面去见掌门师兄？”
缥缈真人被他气个半死，“……你个死孩子，你是师兄还是我是师兄？”劳资之前让你一剑戳死她，你咋不去？
三巨头连手，掌门师兄还被她拍成重伤了，我一个人有什么能耐弄死她？
他眼珠子一转，很快皮笑肉不笑道：“你是因为打不过这个小姑娘，颜面挂不住吧？”
“李缥缈。”沈湜板着脸连名带姓叫他。
哟，生气了。
缥缈真人捋着胡须，行，就冲你今天这个态度，劳资绝壁不告诉你，她就是树妖！
他拍拍衣服上的碎雪，“行了行了，我去骂她。”冒着被她吞入腹中的危险去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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