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怜珊呆呆看着桑于衍,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天衍界内,生灵万千。四部天妖在天衍大陆的东西南北,各守一方,就是为了守护那片土地上的脆弱生灵。
守护天衍是神芜赐给天妖的使命,也是天妖存在的意义。
现在,他告诉她,强者生存。至于弱者,譬如那些人类的命运,自有天意。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天衍结界已破,蚀之力量快要爆发,到时必将天灾地动,人类,只怕是撑不过去的。”她喃喃的说。
“那是人类的命数,与天妖无关。”
风怜珊抬眼看着他,嘴唇被海风冻得发紫。
“珊儿,你能体会我的心意么?我只是想将龙族,想将天妖带回过去。实力至上,蔑视天下的天妖,而不是现在,圈养在山水之间,成为比普通妖族略强一点的废物。”
桑于衍的目光露出急切,他第一次,将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说与她听。
她是唯一能跟他相伴一生的人,他还是希望她能懂的。
风怜珊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的眼神依然陌生。
桑于衍有些失望,眼神很快重新变得温暖,“也好,这些事情,我所做的一切,自有我来承担。”
风怜珊摇着头,意识又开始恍惚。
昆仑山被布下魔域的修罗场,四部天妖损失惨重。
魔族是帮手,自己的夫君也参与其中,这些事,似乎都与三十六重天上那位归位的神有关。
天地要变了么?神,不是一向悲悯么?
她想不明白,意识凌乱,思绪断断续续。
“……龙族也好,天妖也罢,这些我都不去管。我只问你,湛儿的死,是不是与那女魔有关,是不是与你有关?”
桑于衍双手按在她的肩头,柔声道:“他是我的儿子,他应该很强大的。”
风怜珊声音扬起来,尖锐激动,“他不够强大,他死了,这是天意?”
“姗娘,这是个意外,湛儿定然也不想让你难过。”
风怜珊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眉宇间已有些癫狂之色。
他们都不够强大,所以他们死了是活该,我也不够强大,我是不是也该死?我是不是也不配活着?”
“姗娘,你是不是又开始头痛了?”
“我没有!我没有发病!桑于衍,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风怜珊咆哮着朝他冲过去。
桑于衍抬起右手,拇指之上的碧玉扳指散发出淡淡的微光,风怜珊狂躁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神呆滞,木愣愣站在半空。
风吹动她的斗篷,未束起的长发像是一匹锦缎,散落在身后。
桑于衍将风怜珊抱入怀中,像是哄着最心爱的女儿一样,“好了,好了,我们现在回家。”
风怜珊目光呆滞,任由他抱着,一动不动。
桑于衍手指抚着她的面容,“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不好。
是我将你教成这样,都是我的错。
他希望她成为单纯善良,心中充满美好的人。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出自他的教授。
他以为他能守护着她的单纯善良守护一辈子。
却不料,自己竟成为亲手打破这片天真的人。
“你最近累了,要好好休息,不能再外出了。湛儿的事情别太难过,我这些天,会好好陪在你身边的。就算他们都离开你,我一定还在,我永远都在。”
桑于浅看着父亲将母亲迎过来。
她不敢看母亲的脸,她知道那张面孔上此时是什么样的神情。
第527章 受了大委屈
浊浪拍打着天空,小雨落入海中,像是无数细密透明的针线,将阴沉的天与幽冷的海面缝合在一起。
“爹爹,三十六重天上,神族归位的事,已经传遍了四野。”
桑于衍点头,表示知道了。
自昆仑山山门重新打开,流落修罗场的小辈归来之后,这件事,就不再是秘密。
除了神,没有人能布下这样的局。
桑于浅道:“那我跟着长老们去一趟苏迷山吧。”因为昆仑山之事因天狐而起,这件事情,天狐该给个交代。
事实上,昆仑墟也并不准备逃避。
他们已在昨夜邀请各位长老前往苏迷山议事,老狐狸们动作这么快,看来修罗场之事应该有了些眉目。
桑于衍温和道:“有劳浅儿了。”说完,他没再多看她一眼,拥着风怜珊,准备离开。
桑于浅看着他们的身影,默默的想,也许在父亲心中,不管是她,或者湛儿活着,都是一样的吧。
沧溟海上,在桑于父女都离开之后,一艘随着海浪起伏的木船上,冷漠的青年男人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嘴角微微勾起。
对身边穿着鱼尾裙的小姑娘说:“告诉夫人,桑于先生,只是过来散散步而已。”
小姑娘不敢看他,听了他的话,应了一句是,拖拖拉拉跑开了。
青年男人走入船舱,其中一间房间房门大开,从里面不断传来惨叫声。
“——疼啊,疼死了,轻点轻点,再给我来一杯葡萄酒,加点冰。”
他在门口略站了站,趴在躺椅上的病人已经看到了他,“哎呀,小楚,你来了,快来坐,陪我说说话。”
男人光着身体,两条长满汗毛的大。腿大喇喇伸展开,仅在腰部裹了件四。角形的样式奇怪的棉布短裤。
倒是清爽,将他那一身的伤痕完完全全显露了出来。
他身上遍布晒伤痕迹,皮肤黑黑红红白白,显然已经脱落了一层。不过,现在裸露的地方,都抹了一层淡绿色的透明药膏。闻起来冷冽清香。
那男人虽然叫着疼,但是精神非常好,叫疼的声音也中气十足。
“行了,让小楚陪我说说话,你先滚吧。对了,我有点饿了,让她们熬点鱼汤送过来。”男人毫不客气对躺椅前站着为他擦药的少女吩咐着。
少女手里托着一只白玉碗,里面盛着药膏,脸上面无表情,再看两眼,能发现,其实并不是没有表情,而是笼着一层厚厚的冰霜。
听了那人的话,她一言不发,抬脚就走。
“等等,怎么这么没规矩呢,你难道不应该说一声,魔君我先下去了?毛丫头,爷我大度,不跟你一般见识。记住咯,一个时辰之后再来给我抹一次药!”
少女额角直跳,脸色青黑从房内走了出来。
楚西楼冷眼看着那人像使唤丫头一样使唤着这楼船内仅此于夫人的第二个重要的女人。
目光回转过来,百目魔君杨锐正趴在躺椅上看着他。
“你把那个玛瑙碟子里的甜瓜拿给我。”
使唤起他来,也是毫不客气的。
“听说魔君去了修罗场?”楚西楼问。这件事情,他倒真有些好奇。
也是直到事发,他才知道,夫人的宝贝疙瘩心肝肉一起跟去了修罗场。
修罗场在昆仑山,夫人在那里布下了一个圈套,打算杀杀天妖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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