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起她的手整个纳入掌心,季绝浅背过身不疾不徐的绕进了假山之后。
山为假山,水是真水。踏入这方小天地,耳边尽是哗啦啦的流水声。不算小的一块地,摆放了好些山石,间或夹着几条纵横交错的小道。
假山的最上,修着一处用来观景的亭子。季绝浅要带她去的,也是那处。
探手将人拉进亭子里,季绝浅由后将她揽入怀中。脑袋搁在她肩颈处,伸手一一指给她看:“那处是父皇的东升宫。”
夏天依身子就势靠在他怀里,双手稳稳的伏在他小臂上。
“我知晓。”
他眸中有不明的情绪闪过,就连再开口,话里也夹了几分阴狠:“如无意外,挞承闵此时正好被父皇逼得走上逼宫这条路。”
夏天依还真听出了他的画外之音:“其实我失了嗅觉。”
季绝浅也并未打算要瞒她:“是。先是嗅觉,再是味觉。等这两轮过去,幼蛊就要长成。”
拍拍他又紧了几分的手臂,夏天依安慰:“无须如此。”
抱着她的男人不曾出声。
夏天依反而笑了:“当真以为我不知一旦成蛊长成,时日便所剩无几?”
利落的一个转身,她扑入他怀中与他相拥:“你要相信莫宁。你派他出去这许久,不可能没有丝毫进展。”
乍然听闻,季绝浅是有被惊到的。莫宁这步棋,除了皇帝,无人知晓。皇帝不可能会将之说出,她是如何猜到的?
不用他问,夏天依自觉解了他的惑:“二十多载的朝夕相对,只要存了心思,你的心思我哪里还会摸不出。”
这句倒是把季绝浅逗笑了。将人稍稍推开些许,他轻点她的额:“就你机灵。”
她也不谦让:“那是自然!”
断断续续的又说了好些无关紧要的话,夏天依心里思索着皇帝被挞承闵逼宫一事,虽明白这是季绝浅与皇帝下的一步棋,仍始终无法心安。
吹够了冷风,她扯住他的袖口:“父皇那处你不去?”
在她唇角偷了一个香,季绝浅张开五指与她十指相扣:“知你忧心,走罢。”
一路走去倒是平静得很,丫鬟小厮各忙着自己手里的活计,见着两人弯身问好。
一派祥和,丝毫瞧不出季绝浅口中的逼宫。
所有的剑拔弩张都在东升宫前院。
两人才跨入大门,就听着一阵刀剑的霍霍声。
季绝浅信手从一旁待位的侍卫腰间抽了一把利剑,护住夏天依直接走到了皇帝皇后身侧。
见着他的身影,挞承闵那方的人马气势立即弱了下来,接连吃了好几记败阵。
那可是战场上以一己之力夺回一座城池的鬼面阎王!先前他不在还好,左右皇帝身侧的侍卫也不过那点子本事。这下这位爷一来,心中无端的就升了几分怯意。
自己手里的人马人心有异,挞承闵察觉得极快。
不等那些不争气的多想,直接吼开:“可都还记得来时诺过的话?今日只能胜,不许败!”
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大好男儿,心里都存着热血。脑海里回想到来时的志在必得,立马又有了底气。吼叫一声,握着刀剑的手腕转得愈发快。
手起刀落,眼前不断的有人倒下。血色,染红了大片大片的土地。
显然,这是谈判破裂,挞承闵被逼走上最后一条路。
不论是人马还是本领,占上风的,明显是皇帝手里的人。
皇帝看着看着就失了兴致,掩去眸中神色低声下令:“皇二子挞承闵意欲弑君谋位,死于逼宫之战。党羽皇九子,其罪不当诛,终身囚禁于南荒之地,不得踏出半步。右相范之源,勾结党羽做出谋权篡位之举,诛九族。”
最先晕过去的,是早已被影卫控住的德荣二妃。
皇帝好似这才想起这两人的存在,淡漠的瞧过一眼,就带着皇后夏天依入了内室。
皇帝意思如此明显,挞承闵手中的人马都慌了心神。
季绝浅接过身后布书递来的剑,面无表情的抚着刀刃:“要么,降。要么,”来不及看清他手里的动作,身后正打算偷袭的那人,就已经身首异地。他笑,“亡。”
手起刀落,又是一人与人间永隔。
微风里,他一袭白衣飘飘,手里泛着光的刀刃上不住的往下滴着血。红与白的对比,刺眼极了。
伸出两指随意抹去刃口的血,他敛起眉眼:“不降?那便受死罢。”
没有丝毫犹豫,他直接窜入人群里,手起刀落极为利落。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季绝浅好似杀红了眼,剑剑致命。
这种气场,委实骇人。
极少有人愿意近他身,一路畅通的走到挞承闵眼前,他举起仍旧往下沥着血的剑,话里不带丝毫温度:“这十一年,你还不起。”
若是贪生怕死,便不会有今日的逼宫。
以手中软鞭挥开季绝浅的剑,挞承闵嘴角微勾:“你若是杀我,夏天依也活不过今日。”理了理有些散乱的衣襟,他挑眉,“季绝浅,今日我就赌你不敢取我人头。”
话中意思好似今日他不杀他,他便会交出解蛊之法一般。
季绝浅嗤笑:“挞承闵,你败就败在没有自知之明。”
话落他握着剑柄的手松开,那剑便好似有了生命一般,直朝挞承闵的喉头刺去。
速度太快,挞承闵后知后觉危险,已是来不及躲过去。
只听刺啦一声,俨然是利剑穿喉。
正是死得不敢置信。挞承闵瞪圆了眼,在鲜血涌出喉头之前嘲讽:“你对她的爱,也不过如此。”
为了私利,可以毫不留情的将她舍弃。
这回季绝浅连眼神都不曾多给。握住剑柄干脆利落的将剑拔出,转身就走。
他是有心要好生折腾折腾这几个不长眼的,但是里头夏天依的情况容不得他不快速。
只当便宜了这几个,解决完挞承闵,他直接在范之源身前站定。
分明一句话也不曾说,偏生就让范之源吓得不轻。
自家父亲落了下风,一旁还在奋战的范华宇,范华景连忙收了剑一左一右的候回范之源身后。
范之源走到这步,退是满门九族抄斩,进有望夺得天下一举为王。他的选择,显而易见。
推开身前的范华宇兄弟,他直直的锁住季绝浅的眼:“殿下武艺超群,老臣佩服。”松松散散的行了礼,“但是今日,谁胜谁负尚且不好说。”
范之源老奸巨猾,一眼就看出季绝浅今日的心神不在这战场之上。一旦稍加扰乱,他胜的几率,极大。皇帝老儿失了这员猛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恭敬与否,季绝浅并不在乎。范华景见季绝浅对自家父亲如此无视,哪里忍得下?不待范之源吩咐,直接提剑就刺了过去。
范之源见了,也跟着跨步加入。只有范华宇,在原地愣怔。直到范华景一把将他拉到其内,这才举起手中软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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