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阿平是站在老太医的后面,所以没看见之前那小动作,倒不见他脸上有失落,只是沉眸想了想后来确认:“你确定是五个月后?”
老太医目光闪烁,嘴上连连应是着起身,“不早了,马上要天亮了,老头子这把骨头可经不起你们年轻人折腾,还有啊殿下,我们太医院不是只有我这个老头子的,年轻的吴太医也医术精湛,还有陈太医,甚至连女医都有。”
我忍不住偷笑,这老太医实在是风趣,估计也就他敢这么跟阿平说话。看他离去时脚步略有蹒跚不由蹙眉,到底还是年迈了,这般夜里惊魂出诊对他老人家也确实吃力。不由想起他的孙女杏儿,当初她对阿平那般钟情,也不知是知道了他的身份还是真的情有独钟。
抬起头见阿平也在看着门处若有所思,便开口而问:“江太医的孙女杏儿呢?”
阿平回过头来一愣,反应迅速地回:“媳妇,我跟她真没什么。”我轻哼了声道:“谁说你跟她有什么了?就是问问她的去处。”
“应当是被送去江老头的老家了吧。”
“她不是宫里的人吗?”
“不是,之前我也不识得她。是到了银杏村后,为了掩人耳目也逼真些,江老头就把她的孙女接过来了,话说好像就在你嫁给我之前才接来没多久吧。”
原来如此,那估计杏儿也不会知道阿平这皇太孙的身份,只可能从她爷爷口中得知他身份高贵,便一见倾心了。我在原则之内会很计较,原则之外也不会过多纠结,杏儿被送走了也确实和阿平没什么,自便不会再去旧事重提追究。
折腾了大半夜,天光都吐白了,即使睡也睡不着。阿平苦巴巴地皱着眉头去抱枕头,“媳妇,看来我还是回东屋睡吧。”我挑挑眉,这么自觉?他连铺盖带枕头抱着走,到门边时顿下来回头说:“我怕跟你睡一张床上忍不住,还是再熬三个月吧。”
“……”
可能阿平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再过三月,我的肚子鼓起很大来。他跟发现新大陆似的,整天围着我转不说,还拿耳朵贴着肚皮问我:“媳妇,你确定咱闺女在里头睡觉?”
“才一点点大,不睡觉还能干什么?”
“这还小?媳妇,你的眼力有问题吧。”他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
实在是懒得理他,拍拍他脑袋就去轰他走:“去去去,上你皇祖父那去,我要睡午觉了。”近来时感疲乏,尤其是到了午后,吃饱了就发困,每天一睡下去就要小两个时辰的。
哪料他不肯走:“皇祖父近来也困乏要午休的,用不着我过去。你困了睡便是,我在这再看看咱闺女。”也不知他上哪问来的瞧男女的偏法,前阵子回来就盯着我肚子瞧,最后得出结论我肚中怀的是个女娃。
原本以为这古时多半重男轻女,尤其他还是皇太孙,若喜得麟儿势必会成为宫中大喜之事。而他却不然,反而瞧出来是女娃后喜滋滋地说一定长得与我一般漂亮。
我说他净花言巧语来哄我,就现在这大腹便便的模样还谈何漂亮。可他却搬来了铜镜给我照,然后挑着眉问:自己瞧瞧,是不是好看的?
镜中那人两颊绯红,气色红润,尤其是皮肤白皙而光滑,虽然腰腹有变圆,可脸型与轮廓都没什么变化。我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真的有变美。
是因为这安宁的环境与平和的心态吧,若不是真的身临其境,绝然不会想到在这皇宫之内我还可觅得一片静地,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后来不知不觉间睡着了,做了个甜梦,梦见宝宝出世了,还真的被阿平给猜中是女娃,他可得意了。整天抱着闺女跟人炫耀,又自夸自己有多厉害,跟个愣头青似的。朱元璋也来了,难得威严的老人在看到自己的重孙时也满脸笑容,甚至还感慨是马皇后在天有灵,保佑着他儿孙满堂。
醒过来时我还把这梦回想了遍,唇角不由弯起。
说来也寻不出原因,朱元璋自初次来这兰苑后,隔三差五就会过来喝上一盏茶。有时江阿平留在他奉先殿独自学政,有时会与阿平一道过来,也有时就单独来喝我酿的桂花酒。
话说他爷孙俩也真的是奇怪,居然对我酿的桂花酒情有独钟。阿平说是口感比起宫里的任何琼浆玉液都要好,而且酒不醉人人自醉;朱元璋却从未说起原因,只是每次来喝了茶便再要上一杯酒喝了才走。
一来一往间,我对朱元璋改观了不少,也熟稔了许多。可能是因为兰苑有马皇后的影子在吧,他来了好似就卸下了身上的帝王重担,像个平常的老人家一般,威严之气也没往常那般重了。甚至还会来问我园子里种的各种菜名,又是如何栽种的,这时的他亲切和蔼的就像个慈祥的祖父。之前几曾会将“慈祥”这样的词语形容在他身上呀。
我起了身,伸了个懒腰后觉得这一觉睡了精气神十足。走出寝室到院中,并没见着阿平的人,却见园子里正弯着腰在埋头干活的单薄背影。
那是,燕七。
自我上回向阿平提出兰苑的安全隐患后,没过多久他竟将燕七给整进宫里来了。当时我惊愕之极,是他说在皇宫内院能够待的人除了太监就是宫女,燕七自是不可能假扮宫女,所以难道是被阉了成为了太监?
等安顿好后阿平拉了我进房中才解释说燕七并没阉割,只是他使了点手段把人偷带进来了,不过他在我这住下得假扮成太监才行。又说别看燕七年纪小,但功夫挺不错的,有他和绿荷的双重保护,我的安全基本上不会有太大问题了。
可我记得当初阿平跟我介绍燕七身世时,好像他家是重犯,被阿平给偷偷藏了起来才保住一命。连在皇城里都要寻隐秘处藏匿,如此施施然进到皇宫的话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当时阿平的面色难得凝重,沉吟了片刻后才道:“小七是外面的庶子,知道他身世的人都没了,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认识他的。”
我没问究竟燕七是谁的子孙,却隐约感觉阿平这次做事不稳妥。既然是重犯,古时又常常是株连九族,恐怕燕七一家子人都被朱元璋下令杀了,阿平救下年幼的他无可厚非,可却不能忽略仇恨的种子会生根发芽。
不过当朱元璋突然驾临的几次里,我有意遣开了燕七,但暗中观察他看过来的眼神,发觉他并没有表现得对朱元璋有多怨恨。可能是领会错了重犯的意思;也可能是这孩子其实心思深沉,没把仇恨放在表面;还有可能是他真的是个与世无争的孩子。
有了燕七来后,防卫上有没有效果我不知道,只知道院子空处都被利用起来了,俨然就成了一个私家菜园子。如今除了荤食是从御膳房那边拿过来的,蔬果都是自给自足栽种的了。
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往园子里走走,瞧瞧有没有小番茄可采来偷吃一些。还是我跟燕七提的意见,问他有没有一种办法把西红柿培植的很小,皮薄肉又甜,十分的可口。
他有奇怪地问我是从哪得知有这样的西红柿,我随便编了个理由给糊弄过去了。不过他当真听进去了,研究了很久,不断尝试嫁接之类的各种方法都试过来。还别说,他在农作上真的是有天赋的,我还真的吃到了又酸又甜的小番茄,当时我就哭了,刚好还被阿平给撞见。阿平紧张追问我怎么了,告诉他说吃番茄给吃哭了时都愣住了,燕七说肯定是他种的不好吃的缘故,其实却不然,是吃到了家乡的味道心生感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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