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闻言眯起眼,“你想要做正室?”
我失笑,迎上他的目光,字句清晰而言:“这可能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理念不同,就好比你想得是这个女人要当正室做大房,而我想得却是唯一。我所求很简单,平平淡淡守着一个人,而对方也只守着我便可以了。”
朱棣先是一怔,随即毫不客气地讽笑:“你认为他能够此生只你一人?许兰,你是不是太过天真了?别说他将来三宫六院数不清的嫔妃,就是现在他皇太孙的身份也不可能只独你一人!你可知这次父皇大办寿宴,邻国来了多少使者和郡主吗?有哪一个不是指着他而来?”
心头顿沉,早有预料平静的生活不可能永远保持下去,也清楚明白阿平的身份有很多的身不由己,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朱棣说:“许兰,你之所求就连普通百姓都难做到,别说生在帝王家了。若是跟着我在北平,我或还能留你一方安宁天地;而与他,还是劝你收了那分妄想安然接受这一切吧,也好过你将来痛苦流离。”
一张本就很薄的纸,在这之前一直没人来捅,我便只当不知道,而今被朱棣毫不留情地捅破,心中有涩疼在泛滥,但不想被他瞧见。
“朱棣,”我顿停了之后轻声道:“诚如你所言你和他都是生在帝王家,你留的那方天地未必就会安宁,你我就不能放下过去,成为朋友与知己吗?”
“知己?”朱棣显得很意外,然后道:“你还是第一个说要与我做知己的女人。”
别的女人恐怕都是想做他的人吧,其实光从性格上而言朱棣就与我不合适,他刚硬而霸道,说难听点就是极强的大男子主义,一旦下决定恐是不可能让身边的人质疑的。他有着帝王的霸气,却不会是能与妻子温柔眷语的人。
而我之性格必然受不住这般被束缚,不像阿平虽然偶有小脾气,但他本性纯善柔和,与我刚好可以互补。他不会来掌控我,我也不会想要左右他,女强人我可不想当。
朱棣并没有接受我的建议,他说在他的生命中从不和女人当知己,而且还是喜欢的女人。不过也没有再咄咄逼人,只与我并肩站在门口处浅声道:“你倒是把煦儿给收服了。”
听他主动提起朱高煦便想及前两日阿平回来说在宴会上朱棣突然大怒打了朱高煦的事,不知后来可有再责罚?沉念想了下,我开口道:“阿煦的性格比较耿直,可能是因为之前共患难过吧,所以比较能处得来。有些事都已经过去,你也就别太苛责他了。”
“怎么?对他担心?”
我摇摇头,故意道:“我何至于。他是你的儿子,要论担心也轮不到我。”
朱棣的心思我或许不太懂,但很明显有试探之意,这时我表现得不关心只对朱高煦有利。更何况我说得也是事实,朱高煦是他的儿子,而徐妙云想来也不可能置儿子不管。
朱棣笑了笑后说:“煦儿若听你如此说,恐怕会很难过。”
后来他只留了一个沉定的眼神我就走了,并没说还会否再来,也没说其它。与他这场交谈我不知道算不算回事,总之原来没看透朱棣,现在我更看不透。不过而今既已挑明了我的身份,想来他也不可能再有所动了,毕竟,身在帝王家,礼义廉耻他还懂。
谁又能想到,当初偶然救下的人,它日竟然成为了我的长辈,而我却成为了他的侄媳。这辈份,提起来就感到令人郁闷。
回头看那杯盘狼藉也无心收拾了,等明早让绿荷起来了弄吧,这会儿听着没了声估计燕七和她都已经睡下了。在我这可没那些主子不睡下人也不能睡的规矩,他们自便就行了。
梳洗完回房前先去了阿平的东屋,看他背朝向内和衣而躺我便走上前去替他解衣盖被,当外袍除去拉开被子而盖时,忽而发觉侧躺的阿平竟是睁着眼的。我脱口而问:“你醒了?”
可等他转眸看向我时发现好像不对,他刚才是醉酒并不是睡着,酒醒不太可能吧。用手背贴了贴他额头,还真是冒了一层的汗,起身想去拿毛巾来给他擦擦,却被他又拽住了袖子。
看了眼他那指骨修长的手指,轻声问:“要喝茶吗?我去给你倒。”
黑眸湛然,似乎懵懂无知,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脑袋,“让你喝那许多酒,酒量还这么浅。”他居然还撇撇嘴像似听明白了般,不甚乐意。
第158章 肖像画
总算哄着他松开了袖摆,我走至桌前倒了一杯茶再回来,让他就着我的手喝下后才给他把被子掖好,又怕他觉得闷热留了空隙。准备转身要走时,腰间被从后揽住,但因我肚腹拱起很大而没法再一手环绕了,紧随着另一条手臂也攀了上来把我整个人都拖了上去。
我出自本能地呵斥:“阿平,不许胡来!”他喝多了酒,若疯起来肯定不管不顾,我可不能由着他乱来。但他默不作声紧紧抱住我就是不肯撒手,挣动了一会我也弄得一身都是汗,回转头见他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做梦。
鼻间一股桂花酒的味道,而昏黄的灯光衬得他轮廓很柔和。看了如此久的人,每次这般近的去看那张脸依旧看不厌,尤其是他闭了眼睡觉而面颊还有一些酡红时,像及了懵懂的孩子。我不由浅勾嘴角,既然他已经睡着了就随他吧,也就只有躺在他怀里我才睡得最安稳。
现在身子沉了,基本上躺下来就很快入睡了。朦胧里似乎做了个梦,梦见有道目光不知从哪射来,我四下环转都看不见人,难免心生恐慌。依稀暗处有个身影在那,我一步步走近,朱棣的轮廓隐约可见,想问是不是你?可忽而感觉身旁骤寒,下意识地转过头,竟然见阿平用陌生而冷漠的目光盯着我,心一点点坠落,越来越沉。
从梦中惊醒,一睁眼就对上与刚刚梦里的一般无二的黑色瞳仁,只是眼神不似那般漠然,就是轻轻平平地看着我,仔细观察发现阿平是在走神,整个处在无意识状态。
窗外天还没亮,而油灯即将燃到尽头,火光在扑闪扑闪的。应该还早,打从怀孕后我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即便是这样仍然感觉睡得腰酸背疼的。
我轻拍了拍阿平的脸,见他目光聚焦后问:“怎么不睡觉?是酒醒了头晕?”
静了一瞬,他往我脖颈里钻了钻,“不是,睡不着了。”也不知是否我的错觉,听着他那语气感觉有些脆弱,喝醉酒后醒来他是这样的状态?我轻揽了下他的肩膀,“陪我再睡一会吧,时辰还早呢。”听见他乖觉地轻应后我又闭上了眼,可转瞬又听见他在耳边轻问:“兰,我想要,可以吗?”
倏然睁眼,蹙起眉头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已经快六个月了,你别胡来。”
“可是江老头说五个月以后便可行房。”
一头的黑线,江老爷子什么不好说,偏偏把这事来告诉他。“那也不行,你看我现在肚子这么大,还能做吗?”他低扫了眼我那肚子,“侧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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